凌幻宸在自己房间待不到半天功夫，草草用过饭食，随后就被传召到书房。
在付长侍的示意下，他轻步入内。坐在案前的君王正凝神注视着手中奏折，似乎对他进来毫无所觉。
虞曦身上穿的与他们前世初见如出一辙，还是那件绛红色蟠龙朝服，胸前的金龙吐珠时刻在彰显主人的尊贵身份。
凌幻宸收敛心神，俯身拜道，“臣参见王上。”
虞曦闻声这才抬眼，见昨夜春色乍现的鲛美人如今穿上这身淡雅的衣袍，端的是清冷庄重。
“过来研磨。”既然是送到他幽城来的，自然不能单摆着。
“是。”凌幻宸缓步走至案前，有条不紊的执起墨石，动作娴熟犹如行云流水。
虞曦见此，眉梢微挑，“经常做？”
“回王上，自小便有人教导。”凌幻宸动作未停，淡然答道。
身为一族王室，却自小被教导各种侍奉人的事，所学种种都是为了将来讨好君王，听者难不为之唏嘘。
可乱世之中本就是成王败寇，可怜之人数不胜数，谁又能同情谁。
虞曦并未再问话，书房内随即中陷入一片寂静，只听得奏折翻页的声响。
不经意间，他余光睨到身边那抹水蓝色身影，清冷美人低眉顺目，静坐一旁，白皙修长的手指执着墨石在砚台中一圈一圈轻转。
有个美人在侧也不错，起码比宫侍看着赏心悦目多了。身为君主向来善于物尽其用、人尽其能。
虞曦处理完奏章，转而拿起手边的书册，凌幻宸也从研磨改为侍奉用茶。
“王上。”凌幻宸捧着茶杯双手奉上。
虞曦接过却未饮，“爱卿可听过龙王和鱼的故事？”
既然已入幽城，便是幽城子民，凌幻宸自称臣，虞曦也就顺水推舟以君臣相待。
凌幻宸颔首，“不曾。”
虞曦将茶杯放置一旁，悠悠道来，“相传从前有一条小鱼，终日被其他大鱼排挤欺负，一天龙王突然下令，要将这片海域的鱼儿都做成鱼羹。大鱼们为求自保，就把小鱼推了出去，并声称小鱼是不可多得的宝物，食之能功力大增。爱卿觉得那条小鱼应当如何？”
故事还是原来的故事，在凌幻宸的记忆中，虞曦常常喜欢讲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故事，而每个故事其实都在对应现实。有没有想把小鱼做成鱼羹的龙王他不知道，眼前倒是有一个总想炖鲛羹的幽城王。
“臣以为，小鱼留在原处依旧是继续原来的日子，甚至更糟，不如赌一把，随龙王而去。臣愿赌龙王是位英明的君主，不会真的为难一条替族受难的小鱼。”
虞曦闻言来了些许兴致，“如若赌输了呢？”
“愿赌服输。”反正也不能更糟了。
虞曦沉吟一番，“爱卿之言，尚可。”
本是瞧着羸弱秀美的人，却不想会有如此性情，倒叫他另眼相看。
凌幻宸心下明了，虞曦口中的尚可一般相当于甚佳。
他这个人最不缺的就是耐心，但眼前有一件事必须要确定，那便是这一世的幽城王虞曦是否还是曾经的心性。
思及此处，凌幻宸眼波微动，“启禀王上，臣脚麻了。”
虞曦扫上一眼，心道这变出来的脚就是不禁用，才坐多一会儿就麻了。
“你且下去吧。”他确实犯不着真和一个小鲛人过不去。
凌幻宸拜道，“谢王上。”
他双脚都好的很，如凡人一般行走坐卧已经是刻在骨子里的事。他只不过是在等，等虞曦给他一个答案。
次日晌午过后，凌幻宸再次得到传召，这次不是让他去书房研磨倒茶，而是前往演武场。
顾名思义，演武场是舞刀弄剑的地方，每日侍卫统领都会召集宫中侍卫军在此操练。幽城王得闲暇之时，偶有兴致来此地练剑。
凌幻宸点点头，“请带路。”
去往演武场的路，按照他的脚程大约需要一盏茶的功夫，路他是认得的，但现在的凌幻宸却不应认得。
他跟随宫侍出了紫仪殿大门，看到停留在门前的步撵和端坐于上的虞曦，怔了一下，几步上前。
“王上。”凌幻宸拜道。
虞曦睁开眸子，“嗯，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