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在慈宁宫过的可好?”他朝明萱走过去,虽隔着面纱,但他能感觉出这丫头好像瘦了,下颚都尖了。
“太后待我挺好的。”明萱说,她没有说谎,太后除了限制她自由外,没有过多的为难她,吃用都是上好的,就连治病的太医,都是太医院赫赫有名的。
顾景淮知道这丫头是不想让他要走了还分心,丫头打小就待不住,如今在慈宁宫待了快三个月了,恐怕早就闷坏了,居然还说太后对她挺好。
他笑了笑,“我交代了皇上替我好好照顾你。你若有什么需要,可叫人传信给皇上,他会尽量满足你的。”
明萱知道他这是在替她做安排,轻轻点头,顾景淮神色复杂地望着明萱许久,终是没忍住,上前抱住了她,“等我回来。”
滚烫的一个怀抱,带着他沉闷的呼吸声,明萱耳根子发热的同时,心里仿佛被什么填满了,她伸手悄悄回抱了他,“二爷,我会照顾好自己。您在外一定要多留心。”
无论是端王,大长公主还是谢伦,都不是好对付的角色,他要以一己之力胜过他们,并不容易。
顾景淮嗯了声,明萱退出他的怀抱,从袖中取出一物,“这是我闲着没事时做的香囊,里头有我日常佩戴的平安符,我把它送给你,愿它替我佑你平安。”
顾景淮看着针脚并不太密实的香囊,久久没说话,身后已经有大臣在催,明萱努力挤出一抹笑容,上前抱住他,轻声在他耳边说:“我等您回来。”
一直一直等你回来。即便到那时,你可能要娶妻生子,再与她无关。
明萱不舍地放开他,背过身去,顾景淮有千言万语想说,最终却只化作一声轻叹。
临走时,从袖中取出一物,塞到明萱手里,没有过多解释,便转身上了马车。
随着车夫手里鞭子一声挥下,出征大军渐渐消失在了城门口。
……
两军对垒,兵力不相上下,心机谋略也都不分伯仲,这注定是场苦战。
幸好顾景淮这边出师有名,名正言顺,颇得百姓爱戴,兵马粮草从未短缺,需要百姓配合的,百姓也都尽力配合,即便如此,这场仗也打的人精疲力竭。
半月后,端王以皇帝年幼,太后把持朝政,匡扶正义的名号,带兵直捣皇城。
那是一场令人触目惊心的恶战,足足持续了四天三夜,期间领兵的将领死了,皇上被抓了,太后被端王威胁着写下了罪己诏,文武百官死伤不在少数。
而明萱,被太后关在皇宫密室四日,身旁除了一个伺候她的冯嬷嬷,再无旁人。
密室就设在金銮殿后头,她能在密室里听到金銮殿所有的动静,刀光剑影,争执胁迫,她全都知道,却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
等到第四日清晨,端王拿着太后写的罪己诏,以及一本伪造的幼帝罪行册子,宣布登基为帝。
金銮殿传来一阵欢呼,端王穿着一袭明黄的龙袍,一步步走上台阶。
他等今天已经等了很久了,十多年前,在先帝无情地将他贬至西北,下令永世不得回京的时候,他就在准备。
他在西北表面上受尽世人□□和唾弃,实则背地里招兵买马,暗中拉拢朝臣,一直到先帝去世,幼帝登基,他才感觉到自己的机会来了。
幼帝不过舞象之龄,即便有朝臣扶持又如何,终归不能成大气候。
他高高兴兴地往龙椅走去,底下站着他的女儿,以及谢伦,大长公主一干人等,全都俯首称臣,他很是满意。
蛰伏十几年,他终于坐到这个位子上了,也不枉他这些年装柔弱装的这么辛苦。
他坐在龙椅上,用手指摩挲着上头龙纹,从今以后,这个九五之尊的位子,就属于他了。
他双手搭在扶手,镇定自若地道了句平身,底下乌泱泱站起来一排人,都是他熟悉的面孔,唯独她旁边的太后,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
他不由地轻笑,“皇嫂这些年真是辛苦了。”
太后又如何听不出他嘴里的讽刺意味,奈何手脚被束缚着,嘴里被绑了布条,说不出话来,只能冷冷地看着这个狼子野心的亲王。
今日只是攻陷而已,并非正式登基,端王从龙椅上站起来,与下首的众人道:“好了,今日大家都辛苦了,都回去休息吧。等礼部和钦天监商量好了日子,再举行登基大典。”
下首的人皆以他马首是瞻,低声应是,默默退了下去,端王回头看了眼龙椅,脸上露出些许不舍来。
他看着旁边的太后,笑得十分肆意:“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儿子死的。我会让他亲眼看着本王登基,看着本王如何把国家治理好。”
太后心里不由得呸了声,端王一刻也舍不得从龙椅上下来,就这么与太后自言自语了大半个时辰,终于有个小太监,奉了茶上来。
端王说了这么多话,口干舌燥,没有多怀疑什么,便接过一口饮下。
“本王等着一天足足等了十五年。”他又自顾自地说话,“从先帝健在,等到他驾崩,从你儿子登基,等到现在,足足有十五年了。”
太后听他说了这么许多,已经心无波澜了,坐在椅子上,闭起了眼睛。
“终于……”也不知是乐极生悲还是怎么,端王说完终于两字,竟突然呕出一口鲜血。
守在旁边的侍卫都吓到,纷纷上前查探,却见方才替他奉茶的小太监,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你就算等再久,也注定不能如愿。”
小太监方才的压低帽檐的,这会儿一说话,便抬起头来,端王一瞧,那不正是与他抗争多日,诡计多端难缠的顾景淮吗?!
“你……你你……”端王吓得大喊:“来人,来人,把他给本王抓起来!”
然而已经迟了,随着顾景淮一声令下,金銮殿一下涌出密密麻麻的弓箭手,屋顶,殿外,甚至是他身后,方才退出大殿的人,不知何时,已经被人绑住手脚,扔了进来,就连关在天牢的幼帝,也不知何时从后方走了出来。
端王不可置信地望着这一切,迫切地想要开口说点什么,然而喉咙却传来一阵血腥,他就这么瞪着大眼睛,从金銮殿上滚了下去。
十多年的蛰伏与谋划,终究是败在了这个面容冷清的少年人手里。
他甚至到死都没明白,为何会败。
……
收拾残局,处置叛党,整理朝纲,整整用了半月。
这半月,明萱被接回学士府,见到了她曾经冒着性命风险去见的人——张岑。
张岑把他所知道的关于她父亲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结合顾景淮出征前交与她的东西,明萱明白了所有。
四月初八,明萱揣着一封书信,以前朝傅相之女的身份,敲响了登闻鼓。
而此时,顾景淮就站在她身边,以一种纵溺怜爱的姿态陪着她。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下本开《岁月漫长,与你同行》,戳进专栏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