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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絮在剧组的风评很好。
毕竟干这行的皮相都不差,资历高的难免自视甚高,耍大牌是常有的事。没点咖位的又有点诚惶诚恐,相处起来有点累。
时絮这个人不一样,她说红也不算很红。年纪摆在那里,履历也同龄人高,提名也好几个,虽然都是空手而归,不代表她没这个实力。谁也都知道她落魄,落魄的人大多失意,不爱和人交流,要么就是言语不由自主地泄出点不满。
时絮算倒霉的,被人问起来又很直爽,一句人生起落就绕过去了。
而且笑起来又好看,气质跟戏里的那种疏冷不一样,很容易让人走心。
加上她入行以来一直没什么绯闻。
还有人给时絮介绍对象,时絮都给推了,说会耽误别人。
但总有人想和她试一试。
沈添青一下子站定,看着那个场记,时絮好像在片场经常和对方聊天。
因为时絮没助理,对方会给时絮送送水拿拿毛巾之类的。
沈添青今天才算正眼看清她的模样,发现这个小场记长了一双细长的眼,有点浑然天成的妩媚。
五官也就这么一双眼好看,其他都很平平。
但是就是这么一双眼,让沈添青一下子想到了她的姐姐。
谭檀是这种眼型,她们姐妹俩站在一起,很多人乍看还看不出来是姐妹。
因为找点相似有点难。
时絮这人跟人亲近的时候那点话痨属性拉满,夸人能夸得人招架不住。
等谭檀跟时絮确定关系的时候,沈添青第一次跟时絮坐在一起吃饭,谭檀去洗手间,时絮就跟她聊谭檀。
那个法式餐厅的装潢有点昏暗,沈添青坐在侧边,台灯看上去都很奢华。
光影漏在桌面上,她却只能目不转睛地看着时絮。
第一次第一眼,被对方吓哭。
第二次却多看了好几眼,时絮笑了一声,“你看我干什么,诶你们姐妹俩的眼睛,还真的长得不太一样啊。”
时絮那天穿的什么衣服,沈添青以为自己不记得,但是后来却总能清晰地记起。
她这人穿白好看,穿黑也好看,花里胡哨也好看。
沈添青不知道怎么形容,她从小见过很多漂亮的姐姐,唯独时絮像是姹紫嫣红外面的那一棵垂柳,春风吹过,柳枝横斜,总能挠得人心好痒。
大概是沈添青不太爱说话,时絮总是自己说自己的。
“你的眼睛小猫一样,圆滚滚的,你姐姐的往上飞你知道吗?她和我道歉的时候,我一下子就记住了。”
那天后台,沈添青送错的玫瑰花,撞到时絮的腿上。
谭檀才惊觉坏事,冲进来道歉,她把妹妹拉倒自己身后,正好后台还挂着时絮的海报。
造型跟她卸了一半的也能对上。
时絮两个字也被沈添青看进眼里。
但那年时絮却被谭檀看中了。
“我的眼睛,不好看吗?”
沈添青喝着牛奶,她抬眼看时絮。
时絮:“好看啊,可可爱爱的。”
沈添青突然觉得可爱不是什么好词,好像是一个二等品。
恐怕在时絮心里,只有姐姐才是绝世无双,我就是那个凑数的。
这些过去在沈添青心里百转千回,都是时絮对谭檀的爱如汹涌。
到被对方伤害,到这个地步,时絮却依旧会对跟姐姐有一双相似眉眼的人一起出游。
沈添青的委屈压根止不住,她也不说话,就看着时絮,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
小场记比时絮小很多,也没比沈添青大多少,身上江湖气很重,刚还跟时絮聊天说自己初中也就出来干活了。
“诶,这是怎么了?”
因为混了不少年,小场记看人脸色的能力倒是一流的,她也知道沈添青在这个剧组的分量,觉得犯不着为了一点好感跟女主角闹不愉快。
“小沈要坐下来喝一杯吗?”
时絮:“那就坐吧,这么大了还喜欢哭?”
她还笑了一声,脸色看上去一如既往,但是坐在对面的小场记却觉得她的心情明显不好了。
这个时候气氛格外尴尬。
小场记找了个借口走了。
她本来是想跟时絮聊聊人生再聊点别的,做点什么。
剧组的演员长得漂亮的是基本,但是直人夸也就夸颜色好,脾气好。
小场记却觉得时絮看着挺可怜的,一路坐车到飞机到这镇上,时絮都一个人拿着行李,也不麻烦人。
连女四号都被人照顾得很好,这个明显演技派的前辈却形单影只。
喜欢有时候就是可怜。
别人都说时絮稳重可靠体贴,她却觉得对方需要人关心。
今晚约对方出来本来也很忐忑,这种差不多与世隔绝的小镇压根没人认得出明星。
她的心思昭然若揭,提要求的时候时絮看了她一眼,倒是很坦率。
时絮的声音一点都不嗲,但好啊两个字却很容易把人砸得心口发软。
小场记有点遗憾,她回头看了一眼。
街边的小摊,还没满十八的女主角跟时絮面对面坐着,在这样民俗的节日里,都像是摄影作品里的人。
我要是有钱人家的小孩就好了。
小场记刚才跟时絮说,因为想到女主角的身份,包括传闻里这个剧组都是为了给沈添青铺路。
“有钱人家,也没那么好。”
时絮笑着说,她洗完澡后没化妆,只涂了唇膏,说话的时候嘴唇开合,都让人想多看一眼。
“爸妈爱你,就很好了。”
“也是。”
小场记手插进裤兜,心想算了。
那么好的人,真的轮不到我。
许多年后,沈添青也这么想。
十七岁的沈添青又对时絮又爱又怕,这个摊位卖的都是陈酿,时絮没给她喝。
“你怎么来了?”
她问,酒用塑料杯装着,灯下的酒是褐色的。
时絮喝得面不改色,她酒量很好,基本没人喝得倒她,剧组的大人经常聚在一起喝。
\"我是来和你说谢谢的。\"
沈添青吸了吸鼻子,她的嘴唇还有点干,感冒的鼻音有点重。
时絮:“随手的事。”
她站起来:“你该回去了,感冒就好好休息。”
街上热闹的很,一把把纸伞挂在抬头就看到的位置,彩灯下有种古旧的喜庆。
这个镇子就产纸伞,只不过开车过来很麻烦,路没修好。
剧组坐车来的时候每个人的屁股都快被颠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