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昧脸色一白:“那东西不会传出去吧?”
林惊空拍拍他的肩,意味深长道:“说不准,但水之清则无鱼。”
那张纸在谁手里,钟离昧心中知晓,此时听到林惊空这么说,也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目光冷下来,但没多说什么。
云无恙听了一会儿,似懂非懂的,好奇道:“你们嘀嘀咕咕说什么呢?什么水至清则无鱼?”
林惊空问完了,抬手在他脑袋上呼噜了一把:“大人说话,小孩子别问东问西的。”
云无恙:“……你他娘的林惊空,你找揍吧!”
林惊空躲得很快,没被他打到:“别以为有裴大人在,我就不会和你计较,你最好给我收敛一点!”
“这事和公子没关系,别扯那些有的没的,就咱俩打一场,你敢不敢?”云无恙怒道。
林惊空嗤道:“这有什么不敢的?”
两人闹出挺大动静,管家担忧地看了一眼。
裴折头都没回,宽慰道:“不用管他们,你继续说。”
这话并没有安慰到管家,他来知府大人府上已经很长时间了,自然对林惊空有所耳闻,深知这位林统领脾气不好,就连知府大人在世的时候都要让林惊空三分。
裴折不爽地搓了搓指节,吼道:“大的小的都没脑子,一个个的不让人省心,要打破案了再打,到时候让你们打上三天三夜,少一个时辰都不行!”
刚过了两招的云无恙和林惊空悻悻地停下动作,火气都被三天三夜吓没了。
终于清静了,裴折微笑:“你可以继续说了。”
管家被他这一通变脸吓到了,慌乱地点点头:“好,好。”
金陵九闷声笑了下,结果被当场抓包,清了清喉咙:“咳咳,你继续,不是让我见识一下你断案的英姿吗?”
裴折一顿,啧了声:“那不是你说的吗。”
在衙门的时候,金陵九无声地说了一句话,说的就是这个,想跟着他,看看他如何破案的。
管家将田七夫人的事都说了一通:“田七夫人经常去书房找老爷,要说有什么喜欢做的事,真看不出来,就能看出她喜欢和老爷待在一起,恨不得时时刻刻黏着。”
裴折不作声,暗自思索着。
金陵九状似无意地问道:“年关前后,府上有没有什么喜事?”
“哪有什么喜事,老爷那段时间就不安生,这不京城来人吗,老爷整天操心河堤的事。”管家说完才想起裴折就是京城来的人,惴惴地看了他一眼,见他没什么反应,才松下一口气来,“那段时间,府中上下都战战兢兢的,生怕惹了老爷不快。”
他说完叹了口气,没过一会儿,突然惊呼出声:“对了,有一件不知道算不算喜事,过年前不久,大概冬月时候,田七夫人诊出了喜脉!不过没多久就小产了,夫人下令不让府上的人提这事,怕晦气。”
知府大人年近半百,膝下无子,只有一个女儿,是知府夫人生的。
田七怀孕了,于知府大人而言,确实是一件大喜事。
可惜啊可惜,这喜事没了,过完年还闹出丧事来了。
管家知道的基本说完了,裴折没为难他,让他离开了。
金陵九眼观鼻鼻观心,对裴折意味深长的目光视而不见。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你之前是不是问过夫人关于孩子的事,当时说的是……小公子?”裴折幽幽道。
金陵九:“一时记错了。”
裴折哂道:“别人记错了有可能,要说你记错了,我怎么就不信呢?喜脉这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不然也不可能提点那一句。”
见瞒不过,金陵九眨了下眼:“被你发现了。”
裴折白了他一眼:“我又不是傻子。”
金陵九憋不住笑:“还记得我之前提过吗,是知府大人邀我来淮州城的,当时他在信中提到过这件事,说自己老来得子,我本以为这两件事没什么联系,后来一查才知道,怀孕的就是田七。”
裴折知道他不会特意提起不重要的事,思索了一会儿,猛地抬起头:“你的意思是……所以小公子是你故意试探,当时你就开始怀疑她了!”
金陵九忙撇清关系:“我可什么都没说。”
线索太多太杂,裴折揉了揉眉心:“不行,这案子比我想象中复杂许多,一时半刻没办法想通前因后果,还是得查。”
金陵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仔细查吧,这案子不简单,结案时还有的你伤脑筋。”
关于知府大人的案子,金陵九一直走在他前面,裴折并不介意金陵九插手,在他眼里,是他在利用金陵九的力量。
之前问一条线索都要卖关子,现在逮着机会就把破案的信息抛出来,无论金陵九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变得这么积极,还要帮忙查案,裴折都不在意,他隐隐有种预感,知府大人的案子不会是结束,这更像是一个开始。
他和金陵九之间的开始。
“想什么呢?”
“想你的忠告,已经提前开始伤脑筋了,头疼。”裴折叹了口气。
金陵九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是吗?还头疼了?来,我给你号号脉。”
裴折狐疑地看着他:“你会吗?”
他话里满是疑问,身体却很诚实,直接将左手递了过去。
裴折的肤色不像金陵九那么白,是一种很健康的颜色,他手指很长很细,骨节分明,腕骨凸出一小段柔和的弧度,直接埋进衣袖里,露出的一截手腕上能看出明显的血管。
金陵九的拇指和食指中指按在一起搓了搓,几乎是瞬间抓住了那只手腕,两根手指并排着搭在他脉上,振振有词:“没听说过吗,久病自成医,像你这种脉象,还难不倒我。”
提到这茬,裴折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虽说是他要刨根问底,但弄清楚之后,他就听不得金陵九说自己有病了。
他用空闲的手捋了把头发,故意调侃道:“那你瞧出来了吗,神医?”
金陵九微拧着眉,搭在裴折手腕上的指腹加了几分力道,像是按了一下:“还用说吗?啧,裴折,你的问题有点大。”
他一脸严肃,确实挺像那么回事的,裴折心中一咯噔:“问题很大?”
金陵九目光沉沉,像看着不久于人世的人,语气笃定地重复道:“问题很大。”
裴折的心彻底提了起来,他近几年确实是做了一些不要命的事,留下隐疾不是没有可能:“究竟是什么问题,要不你直接说吧,我能扛得住。”
“那我就直说了,你千万要保持冷静。”金陵九语气严肃,“你这是喜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