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清歌缩在被子里,将伤口掩住。
“我怎么了,先生不是最清楚了吗?”
“我不明白。”李泉先嘴唇颤抖着。
赵清歌苦涩地笑了笑:“我会很听话的。”
“什么意思?“他有非常不好的预感,好奇心快将他逼疯了。
赵清歌接下来的话让他全身的血液几乎倒流。
“先生下手真重,现在还疼。”赵清歌将脸埋在掌心,痛苦地呜咽,“如果还把我当个人,以后不要打了好吗?”
赵清歌近乎哀求,给他扣上的却是莫须有的罪名。
他带赵清歌去过一些场合,无非是为了让他圈子里的人知道他是认真的,以后不敢欺负赵清歌罢了,但也因此让赵清歌见到了一些血腥的场面。
原来自己在他心里,已经成了这样一个可怕的人。
经过心理暗示之后,赵清歌对脚腕上的剧痛找到的最合理的解释,竟然是自己下手打出的伤。
“你好好休息。”
语言是如此苍白,现在辩解还有用吗?他又不能将自己的歌声撤回。
他走出门,最后一眼便看到赵清歌如释重负地躺下去。
他从没能将自己的爱传达给对方,终于失去了自己牵挂多年的少年。
李泉先在白则面前身份渐渐暴露,他通过跟踪和试探,对归墟真正的力量与机制有所了解,也不打算再掩藏自己的目的。
最初,他不在乎他打着取代人类的借口招来的那些妖,其实只要族人能复活,换一片清净的海域去生活,人类的生死存亡与他何干?
这份决心渐渐变了质,他开始犹豫,开始迷茫,从他在每天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下,见到赵清歌安宁的睡颜开始,一切都在悄悄地变化。
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一旦踏上了布满鲜血的道路,他就再也不能回头了。
追随他的妖被他当成抵挡白则的活靶子,魂魄湮灭后的躯壳被他用作祭飨,他甚至用歌声引诱梅绪风的魂魄离开身躯,自己鸠占鹊巢。
疯狂的举动过后,换来的却是族人彻底的消亡。
鲛人不是修炼而成的妖,是天生的精怪,死后不能转生,只能长居地府,等待魂魄散为无形,归入地脉。
他们和上古神兽是一样的东西,只是没有悠长的寿命,孱弱可怜,在海中漂泊无依。
族人的魂魄被白光融化的那一瞬间,李泉先心中一片空荡荡,白则的话在他耳边响起。白则总说秩序,秩序,可什么才是秩序?是让他们一族惨死在血泪中的弱肉强食吗?
极大的悲伤之下他反而做不出什么表情,脑子里的念头全都搅乱在一起,只剩下了一个名字。
赵清歌。
现在还存活于世的,他唯一舍不得的人。
他知道白则不会放过自己,但就这样连心爱的人最后一面都见不到,孤独地死去,他真不甘心啊。
他的灵力在法阵中散尽,自己的躯体不可能再化为人形,哪怕是顶着别人的面目也好……他想再见赵清歌一面。
白则到底还是心善,厌恶他但还是答应了他。虽然最后他的恨意涌上心头,没有报答这份善心,反而用最后的力气给梅绪风下了会失去理智的诅咒。
谁叫那个无论如何都能笑得天真烂漫的人,总是能勾起他心里最阴暗的嫉妒。
他的魂魄被撕裂的最后一瞬,他想到的是赵清歌方才谈到音乐时神采飞扬的模样。
原来不在我面前的时候,你那么快乐。
也好,下辈子你不会再遇见我了,生生世世都不会再遇见你最害怕的人了。
赵清歌和李泉先分开不久,便收到了他的死讯。
消息是白则告诉他的,他很疑惑白则什么时候和李泉先走得那么近了。然而当他问出口时,白则的眼神复杂得让他觉得害怕,便转移话题,不再追究。
神隐在严飞逸手中,想自然而然地将一个人的消失编排得合理也很容易。很快各大媒体头条便爆料复泉的李总英年早逝,死因众说纷纭,压力过大导致疾病缠身的说法居多。
赵清歌看到那则消息之后,忽然觉得头痛。
李泉先的身体一直很好,不可能因为压力大就这样没了。
往事在脑海中接踵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