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姜桡当时是当着所有的气宗弟子的面承认了自己的恶行,但这依旧是属于气宗内部的丑闻,应该也没人敢出去说吧?
居然连明绡都能听说,那还不得传的沸沸扬扬,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舒令嘉其实也不是很想让外人知道。
明绡听他这么说,也怔了怔,同样很奇怪地说:“姜桡先后害了林道友和蒋长老,还想要嫁祸于你,这事不是很多人都在场看见了吗?我随便上外面走走就听见有人谈论了。”
——原来他说的是这个。
舒令嘉“喔”了一声,说道:“对,最近杂事太多,我听你一说,一时也有些乱了。他现在已经受到惩处,以后不会再出来害人就好。”
明绡也微微笑着,附和道:“对对,就是这样,以后不会再出来作恶我就放心啦。”
可能是阳光太过晃眼,这一刻舒令嘉看到他脸上微笑的表情,竟然油然感到一丝诡异。
他觉得那笑意就仿佛是画在一个假人脸上似的,虚浮而苍白。
舒令嘉眨了眨眼睛,正要再细看,明绡的笑却也已经收了,这样打量起来,他好像又挺正常的,那种奇怪的感觉也瞬间消失。
明绡道:“舒公子,你没事吧?我总觉得你还是恍恍惚惚的。”
他有些担心地看着舒令嘉,说道:“是不是这一阵你太累了?还是快回去多多休息吧。”
舒令嘉道了声“好”,冲他点了点头,两人又各自说了几句保重的客套话,便擦肩而过,向着相反的方向离去了。
舒令嘉去向就是明绡的来路,他心不在焉地又往前走了几步,绕过一丛灌木,正要拐弯的时候,忽然觉得不对,停住了步子。
舒令嘉朝着自己右手边的方向看了一眼,又猛地回身,看向明绡离去的方向。
那里早已经没有了人影,舒令嘉的目中却掠过了一抹深思。
他离开了这里,向着自己住的地方走去,顺便敲了敲威猛已经恢复了正常温度的剑鞘,问道:“哎,你好了吗?”
这一回他得到了回应,片刻之后,段瑟从剑中钻了出来,表情看起来有些沉郁,说道:“没事,好了。”
舒令嘉道:“别拿这种没意思的话搪塞我,没事刚才为什么发烫?”
段瑟没回答他,没头没脑地问道:“我听见你说姜桡原本的命格了,你说他那种小人,怎么配原本有那样好的命呢?如果不是他自己作死,那他这辈子过得也太好了吧。”
舒令嘉道:“你说的前提和情况都是不存在的。”
段瑟微微闭上眼睛,仰起脸来感受头顶的阳光,慢慢说道:“我方才看见了姜桡那副疯狂的样子,一下子……嗯,一下子又想到了段浩延。”
他说完之后,自己沉默了一会,才继续道:“他们为什么都这样贪婪呢?因为他们的贪婪,不光毁了自己的人生,还毁了别人的人生。舒令嘉,你知道这些真相的时候,会觉得非常仇恨吗?”
舒令嘉心里觉得姜桡害自己和段浩延害段瑟其实完全是不同的两件事,姜桡完全是因为自私与贪婪,但段浩延却是心里逐渐扭曲之后,做出了疯狂的行为,最终导致父子相残。
希望他就此脱离过往,跟何子濯不会有那样的一天。
舒令嘉倒也没有纠正段瑟,良久说道:“我原来觉得这世上的好多事情,都应该辩个是非曲直,黑白分明,后来才发现,其实很多事根本就没有公道和道理可言,遗憾终究也只能是遗憾。”
他叹了口气:“不要被这些事情绊住,我们,都学会妥协和忘记吧。”
段瑟深深看了舒令嘉一眼,什么都没说,重新回到了剑鞘中。
*
夜半时分,南泽山顶峰,壁立千仞,明月高悬。
舒令嘉按照先前的计划准备接受传承,直到这时,才第一次见到了这赫赫有名的山顶秘洞。
急风旋而又旋,雪花片片飞舞,群山之中,这道孤峰傲然dú • lì,直插云霄,月华当头而下,却只能照亮山顶一片,东西南北四面则都是万丈深渊,暗沉而不见底。
而那所谓的秘洞入口,却是一道由白雾凝成的旋涡,气流涌动之间,寒气侵骨,从中慢慢向四周溢了出来。
“舒公子,就是这里了,顺着此道旋涡进去,可以在秘洞当中任意探索。至于能够真正感应到先辈神识,或者寻到什么宝物,均看缘法,请千万小心。”
带着舒令嘉来到峰顶的南泽山弟子冲他行了一礼,说道:“剩下的路我不便陪同,请您自便。”
舒令嘉道谢还礼之后,便穿过旋涡,进入了秘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