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小道童!你真在这里呀!”
宋沁岚往前头打招呼的两位一胖一瘦的夫人看去,抿嘴笑了笑:“我看,她们倒像是你的朋友。”
希夷歪头指了指自己,脆生生道:“两位姐姐是在叫我嘛?”
“哎哟!哪里来的这么嘴甜的小道童啊!”
其中一个胖夫人笑得见牙不见眼:“你可还记得那天在大理寺门前,你问我们花家柜坊的事呢?”
希夷仔细一想,点了点头。
瘦夫人笑道:“托小道童的福,我们的钱要回来了,这是得来还愿的!”
希夷眼睛睁圆:“原来是那两位姐姐啊!”
“是啊是啊!答应了要来便是要来,不然是对神明不敬!”
两位夫人虔诚地边往主殿里走去,边朝希夷道:“别说,我第一次来天心观,真不愧是花家造的,瞧这气派,真像是个世外桃源!”
……
花玉龙见二位夫人有说有笑地进了观,在一旁掩嘴想笑,没想到第一波香客居然是靠嘴甜的希夷招来的。
两位夫人看穿戴便知颇有家底,希夷一个嘴甜,宋沁岚又是大家出身,礼仪教养一一得体,说的好话把他们哄得如三月绽放的牡丹花,面色红润。
末了,又尝了绿珠和于嬷嬷亲手做的斋点,直说要买一些回去。
“咦,奇怪了,我们进来许久,怎么不见旁人?”
听其中一位瘦夫人问道,花玉龙笑言:“若非重大时节,一般前来进香的信主都会先行下拜帖,以免观里人多,招待不周。”
胖夫人心宽体胖,立马附和道:“没错没错,人一多,哎哟,就烟熏火燎的,我那心里想的事啊,也不知道老君听见没有,现下我们赶了个早,倒托了小道童的福了!”
……
忙活完将这二位夫人送走后,宋沁岚揉了揉手臂,朝面前的少女道:“成了,今日伺候好了她们,天心观在这长安城便有了好名气,所谓‘拜得神多,自有神庇佑’,百姓定会闻讯而来的。”
别院的石桌前,花玉龙一手托着腮,另一只手打起了算盘:“解签、算运势,求姻缘……这些都得一一标好价格,简单的事便我和希夷来,要想请师父出马,这价格肯定得不一样,但以师父的名头,能请他来解,多少钱也不过分。沁岚,你现在业务还不熟悉,可能得抓紧时间补补课,不过有我师父教你,你就放宽心……”
宋沁岚笑了:“这天心观还让你当门生意来做了。”
“只要香客求仁得仁,吃好喝好,那就算功德圆满啦,你不知道,我同玄寺丞去抓过妖,他们每次出动,得耗多少人力物力,非得我大唐国运昌隆,宗正寺又归属朝廷,才能护卫安定。否则,别说捉妖了,道士连饭都吃不饱!”
宋沁岚以前是大家小姐,不知柴米油盐,现在从家里dú • lì出来,得天心观庇护,也是安逸,哪里知道这么多,但花玉龙她嘴里说的妖,不正是她的雪奴么……
花玉龙见面前的宋沁岚没了声音,抬眸朝她看了眼,道:“你来天心观,多半是因为孟之涣吧?”
“花娘子,你说,诵经祈福,能让他来世,投个好胎,过得顺利一些么?”
听到这话,花玉龙笑了笑,翻开新买的账簿:“我以前学卜算,曾经问过师父一个问题,这世间,有没有人的命运,是生来就顺风顺水,没有困难的?他说的一句话,让我这辈子都忘不了——‘生而为人,没有谁是容易的,来这世界一遭,总归要有些意义’。”
宋沁岚眼眸怔怔,却是泛红了。
花玉龙不再说话,她想,宋沁岚能明白的,就算一时不明白,一辈子,也总该明白了,有些坎注定要迈过去,而迈不过去的,也就永远停在了那里。
“娘子!”
花玉龙正拖着狼毫准备下笔,就听绿珠着急忙慌地冲进小院,人还没到,声音就响起来了:“三郎!三郎回来了!”
少女嗖地站起身,脸色惊喜地喊道:“我阿兄回来了!”
她边说边提起裙摆往院外走,刚迈出步子,才发现手里还捏着毛笔,径直丢到绿珠手里,急忙问:“阿兄这会在哪儿!快带我去!哎?他回来了不应该亲自来见我吗!要你通传什么啊!”
“不、他、他没回来!”
花玉龙脚步一顿,转头朝她瞪眼:“没回来你喊什么喊啊!”
绿珠着急得额头冒汗,双手绞着裙衫:“是、是没回花府,但仆从跑回花府传话了,三郎他在朱雀大街上瞧见了定远侯的世子萧云归,不知冲撞了什么,两人就打了起来!”
花玉龙杏眸睁圆:“你再说一遍?”
“三郎君和定远侯世子,打起来了!”
说罢,绿珠却见花玉龙唇角勾起,理了理肩上的披帛,朝自己道:“绿珠,快把我的踏雪牵来,我得赶过去。”
绿珠忙点了点头:“好,娘子你快去拦住他们!三郎听你的。”
这时,宋沁岚瞥见花玉龙英气的眉梢挑起,道了句:“这等精彩场面,我怎能错过!还望阿兄再坚持一会,我马上赶到!”
???
看着花玉龙骑上马,脸上又缚了一层轻纱,没等宋沁岚问,她已一骑绝尘地驶进了槐柳道的尽头。
“我第一次见你家娘子时,并不见她戴着面纱,这是有何讲究?”
绿珠歪头一笑:“宋娘子好眼力,一般我们家娘子做好事的时候,从不戴面纱。”
宋沁岚:“……”
好叭,她算明白了,此行,花玉龙是要去做坏事的。
忽然又似想到了什么,面露几分难色:“我听说过,萧云归幼年曾与花娘子定过亲,此番花三郎与人当街斗殴,难免会被人说花家不大度的。”
绿珠摇了摇头:“宋娘子有所不知,花三郎的性子,能动手,绝不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