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花玉龙才瞥见他身后跟着的仆从正撑着大伞,生怕淋到主子,而自己已经湿了后半个身子,不由皱了皱眉。
待萧云归经过自己往案发现场走去时,花玉龙忽然开口道:“没等这雨停了才来,萧少卿也是赶得挺早。”
她这话里的讽刺,萧云归如何不知,只一侧眸,看见花玉龙洁白如瓷的侧脸,鼓着气,却又于雨夜里愈加生动明艳。
这丫头跟他不对盘,处处怼人,但说出口的话,又总让自己没来由激起一丝兴奋,想多看她两眼。
怎么会这样。
“大理寺办案,闲杂人等,请勿靠近。”
他居高临下,声音懒散,说话的气焰都快碰到少女的头顶了。
花玉龙抬眸看他,眉眼忽然一弯,笑得狡黠:“好,萧少卿!”
说罢,她便猛一转身,伞也跟着她打了个旋,上面积蓄的雨水一下如释放的囚徒,全都甩到了萧云归这位矜贵的世子身上。
原本保持着滴雨不沾的华服,此刻被挥出一道湿漉漉的水痕。
仆人:!!!
萧云归:“……”
转眸,就见花玉龙站离了他几步,抬起漂亮的下巴,双眼明亮地朝他得意一瞥。
他收回视线,眼里却不可察觉地蓄了抹笑意。
“知退,那凶手屡次被指认与宗正寺玄少卿相貌一致,本官已派人到玄府查看,待明日请示过寺卿,便请他到大理寺喝茶。”
听到这话,花玉龙眉心一皱,有哪个凶手会堂而皇之shā • rén,还不蒙面的,明明就是栽赃嫁祸。
萧云归正在与温简说事,眼角的余光见花玉龙提起裙摆要走,脱口道:“花娘子,这么晚,你要去哪儿?”
花玉龙侧身看他,眉眼冷淡:“放心,这个大雨天,我纵是放火,也烧不起来。”
说罢,人便径直往街道的拐角走了出去。
萧云归顿时一怔,关于花娘子放火这件事,他在七岁那年,便经历过了。
后来,他高烧一退,就听萧府上下说:“婚事退了,婚事退了!”
他们说得很高兴,好像比他定了亲时还要高兴。
他问为什么。
阿娘说,那花玉龙朝我放火,还把我推进池子里,差点害我没命,小小年纪这般恶毒,怎能结为姻亲。
他听着有些懵懵懂懂,当时池边初遇,那粉雕玉琢的小娘子问他,要不要玩寻宝游戏。
他说好啊。
结果她就指着那池子说:“我方才看到宝贝就在水里,你若是找到还给我,我就跟你成亲,若是你找不到,我便不跟你成亲了。”
他看着她小太阳一样明亮的脸,问道:“你是那个跟我定了亲的花小娘子?”
小玉龙急了,道:“你若不想找,便去跟你阿耶和阿娘说,不想与我定亲!”
小云归见她这样,也急了,道:“我为何不与你定亲啊。”
“因为你不敢下这池子!”
六七岁的小郎君,最讨厌旁人说他不敢,尤其还是一个小娘子,虽说是寒冬腊月的,但他只是下去一会会,等找到宝物了,看她还敢不敢说不与自己定亲。
小玉龙原以为自己计划得逞,没想到这小傻子竟然真的跳进了池子里!
只听“噗通”一声,人就没进了水里。
若是天再冷一点,那小世子投进的就不是水,而是冰池了!
“郎君,郎君!人去哪儿了!快,快下去捞起来啊!”
紧接着,就是萧府众人呼救忙乱的声音,有个护院身量高懂水性,立马跳进了水里。
不一会儿,就把冻得无精打采的小云归抱回了岸边。
定远侯府的郎君掉进了冰池子里,旁边还站了个小娘子,正是花府要联姻的姑娘,这消息瞬间在前来祝寿的贵族圈子里散开了。
护院将小郎君湿透的衣衫褪了下来,他此时冻得浑身发抖,脸色惨白,小玉龙也吓了一跳,伸手要去碰他。
不料被护院一把握住了小手腕,她用力挣脱,生气道:“放手!”
下一秒,就有火舔上了护院的袖袍。
这下,整个侯府都目睹了这场闹剧。
街边说书的是怎么唱来着:
“花府有个小娘子,她妄想与侯府郎君结姻亲,谁知一场生日宴,便彻底露了个原形,那可不是贵娘子,而是长安小魔女噢~”
这场不知为何而结,地位悬殊的亲事,便这样散了。
待小云归病好后,他又跑去那日落水的池子边,让全府的护院替他下水去找,花娘子口中的宝物。
可是,却什么都找不到。
原来,根本就没有宝物,找不到给花小娘子,所以她才要与自己解除婚约……
从那之后,定远侯府在小世子定亲之事上便小心谨慎,而这件往事也如一根刺,扎进了萧云归的心里,端看是瞧不出来的,但时隔多年后,再挖开,才发现,它一直没有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怀疑萧世子是一个受虐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