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娣虎啦啦的站起来,哗的一碗开水泼过去了:“你放屁,我妈才不是只会生丫头片子,我妈也不会再嫁别人啦。”
给淋成落汤鸡的银宝哇的一声,咧嘴哭了起来。
陈家二嫂就住隔壁,听见哭声冲出来,一把拉过银宝,伸手就来搡招娣:“这丫头怎么回事,在舅舅家还撒野,打人?”
陈美兰刚把黍饼蒸到锅里,赶出来了,见二嫂正在搡招娣,一把就推过去了:“二嫂,孩子打架,你搀和啥?”
二嫂家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当眼珠子疼的,拉过儿子的脸噗噗吹着,她嗓门比老鸹还高:“美兰,你看看你家招娣把银宝烫成什么样子啦,你是外嫁的姑娘,回了娘家还脾气这么大,难怪暴发户要跟你离婚?”
“暴发户就算跟我离了婚,也不娶你,你着急什么。”陈美兰哐啷一声,关上了院门。
二嫂被关在门外,嘿的一声:“美兰这还长脾气了,她刚才说的那是人话吗?”
有几个看热闹的人看不过眼了,其中一个说:“美兰刚离婚,才回娘家几个月,你当嫂子的就揭她的断,也不像话吧,少说两句不行吗?”
见大家都是一副她不对的样子,陈二嫂闭了嘴,拽过银宝拍了两巴掌,回家去了。
陈美兰重新倒了杯碗开水,两只碗换着倒手,快速把水冲凉,递给了招娣。
小女孩在妈妈的注视下端起碗来,咕咚咕咚,一口气把水给喝干了。
“妈妈,爸爸真是因为你只会生丫头才不要咱俩的吗?”扬起头,眨巴着大眼睛,招娣问。
陈美兰捏捏她的小脸蛋儿:“当然不是,我们是感情破裂,和平分手。”
“那你真的还要跟别人结婚吗?”招娣迟疑了回,又问。
这是孩子最关心的问题,夕阳洒在她红扑扑的小脸上,紧张的快哭了。
陈美兰捏了捏闺女翘挺的鼻尖,依然温柔的笑着说:“事情还没定呢,再说了,不论妈去哪儿都会带着你,好不好?”
招娣端着碗,长舒了口气:“好。”
陈美兰刚离婚那位前夫,解放前是个大地主家庭,属于从小差点没被批D死的那种。但是本着树挪死,人挪活的心态,他在改革开放初期就先行下海,承包了几个煤矿,现在摇身一变,成了整个西平市数一数二的煤老板,暴发户。
男人有钱就变坏,这句话再没错。
暴发户有钱后去过几次歌舞厅,喝过几次酒,搂着女人跳过几次舞之后,整个人就变了,喝点酒就会嫌弃招娣是个闺女,丢他的脸。
还嫌陈美兰衣着谈吐土气,配不上他的钱。
而且前阵子破天荒的,他喝醉之后居然踢了招娣两脚。
虽说是个农村妇女,但陈美兰从小懂得一个道理,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她向来是个不吭不哼,性格绵弱的女人,但因为女儿挨了打,居然跳起来跟暴发户狠狠打了一架,回家找哥嫂帮忙,爽爽快快的跟暴发户离婚,然后搬回了娘家。
……
土灶烧麦杆,燃起来火呼啦啦的,才添了几把火,锅上冒起蒸气,黍面馍熟了。
招娣就像小尾巴一样跟在忙碌的妈妈身后,语气巴巴的:“妈妈,你再不要嫁人了,咱们俩从大舅家搬出去,自己过自己的,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