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雪琴重生后的改变实在太大了,顾霄上辈子归国要到95年,来了之后本来是准备要给西平市搞投资的。
但因为一些原因,他最后在西平市一分钱都没投资。
周雪琴目前的情况是这样,去年,在赚了一笔本金之后,她跟吕靖宇在羊城开了个私营工厂,自己进原材料,生产传呼机,但现在传呼市场供大于求,所以销量虽好,利润却不高。
周雪琴听说顾霄要提前归国,于是当机立断,动身回西平市,早在前段时间就租赁好了厂房,办好营业执照,在市委宣传部备了案,要来争取这笔投资款。
她对上辈子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甚至跟顾霄在一支队的院子里见过一面,毕竟掌握先机,对争取投资有极大的信心。
不过在此之前有个很大的拦路虎需要解决。
那就是,会有那么一个人,让顾霄对整个华国产生极大的偏见,本来是带着大笔投资款前来的,最后却放弃投资。
在亲手抚摩过苏文的骨灰盒后,返回了新加坡,而后溘然长逝,遗产全捐给了当地政府。
那个拦路虎是谁周雪琴当然知道。
但她不能告诉陈美兰自己重生了,事儿就得拐着弯子来说。
想到这儿,她说:“你大概不知道吧,其实盐关村还有人跟顾霄一直有联络,顾霄身边还有个女孩子是从咱们盐关村出去的人,目前在照顾他。顾霄每年还会委托人给咱娘扫墓上香。”
这确实惊到了陈美兰。
从盐关村出国的人,会是谁?
以及,一支队的门一直锁着,谁会去上香,难不成是邻居?
但邻居也没钥匙,陈美兰没见谁问阎肇借过家里的钥匙。
“一支队的门是锁着的,我也没见谁去给咱娘上过香。”陈美兰于是说。
周雪琴解释说:“神就神在这儿,人顾霄派的人不是去一支队。咱娘的骨灰盒是不是除了阎肇没人知道放在哪儿。但顾霄知道,人家没问过任何人,是凭对咱娘的了解猜出来的,这些年他一直在悄悄派人看望娘的骨灰盒。”
陈美兰都有点为自己将来的金主感动了。
苏文的骨灰盒,是按苏文的遗愿,交由阎肇放在一个地方的。
那个地方当是人人可去,但并不是人人能猜得到的地方。
不像阎佩衡,只会问儿子妻子的骨灰盒在哪儿,儿子不说他就瞎炸毛,从来不会自己去思索,骨灰盒到底是放在哪儿。
人家顾霄不问阎肇,仅凭自己就能猜到苏文的骨灰放在哪儿。
而且这些年,跟阎肇都没提过,人家一直派了人在悄悄看望骨灰。
可见于灵魂上,顾霄才是真正了解苏文的那个人。
不过这村里饶是任何人,要是跟顾霄有联络,肯定会第一时间告诉阎肇的,选择瞒着阎肇,悄悄给苏文扫墓的人会是?
陈美兰转着脑袋,突然之间脱口而出:“你说一直在代替顾霄给咱娘扫墓的那个人,是不是阎东平?”
盐关村有俩地主狗崽子,一个是阎西山,另有一个则是阎东平。
阎西山通过自己的努力和奋斗,如今成了真正的民营企业家,在西平市名气大的不得了。阎东平则比较悲惨,他堂哥上首都做生意被人打死了,他自己染上海.洛因,把楼卖给了小旺,目前是个落魄的大烟鬼。
而他有个妹妹叫阎东雪的,前些年出了国。
这么说,阎东雪是去了新加坡,并到了顾霄身边吧。
果然,周雪琴给陈美兰的反应速度给惊到了,甚至对她起了怀疑,怀疑她是不是重生了:“美兰,神了呀,我都还没说,你是怎么猜到的,莫非你会算卦?”
“我一直生活在这个村子里,村里谁我不认识,谁去干嘛了我又不知道,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陈美兰反问。
周雪琴倒也没再起什么疑心。
遥想周雪琴刚和阎肇结婚的时候,苏文为了把她留在盐关村,说了不知道几多好话,老太太一把年纪精神不太正常吧,还亲自给周雪琴做饭吃。
可惜周雪琴嫌苏文穷,要上首都找有权有势的公公,撇下苏文走了。
谁知道有一天,那个温柔的,笑眯眯的老太太,才会是周雪琴想要发财时,最大的筹码。
可现在要后悔也晚了。
周雪琴于是又说:“阎东平的堂哥是被人打死的吧,美兰你想,阎东雪出国后会怎么跟顾霄说,是不是会说咱们国内社会黑暗的不得了,还要说政府全是黑恶.势力和保.护伞,阎佩衡最近在军区升了司令员吧,阎东雪肯定会把阎佩衡形容成一顶巨大的保护.伞吧,对不对。”
陈美兰认真思索了一下,发现确实是这样。
周雪琴握住了陈美兰的手,回头看了阎肇一眼,努了努嘴巴:“我是小旺和小狼的亲妈,不会害你的。顾霄要来,本身咱们西平市现在乱,万一来的路上闹点乱子人家就会不高兴,阎东平又是个祸害,顾霄一回来,首先见的就是他,那人没良心,明明他堂哥被人打死,是阎佩衡替他伸张的公道,但他和阎东雪会里应外合,把阎佩衡和阎肇父子形容成魔鬼,国内最大的黑势.力,所以咱们不能让他见顾霄,你跟阎肇说说,想个法子,搞两包毒.品塞阎东平身上,赶在顾霄来之前,把他送局子里去,怎么样。”
有时候陈美兰挺可怜周雪琴,但又无法不替她可悲。
人天生一张嘴,除了吃饭就是说话,谁能挡得住。
阎东平堂哥的死是阎佩衡替他们伸张的正义,阎东平可以抹黑阎肇父子,陈美兰也有一张嘴,难道就不能解释这件事。
为了省麻烦,不让阎东平说话,真让阎肇塞两包毒.品,把他搞进局子。
那阎肇不就成了真正的保护.伞?
想到这儿,陈美兰果断拒绝:“这个你去问阎肇吧,我办不到,我胆小,怕他。”
周雪琴要敢跟阎肇提这种荒唐要求,何至拐着弯子跟陈美兰说这么一大堆?
“你啊,还是那么胆小怕事,就没变过样子。”周雪琴恨陈美兰不争,气的直跺脚。
犹豫了半天,终归钱的诱惑更大,周雪琴于是又问陈美兰:“那你知不知道咱娘的骨灰盒是放在哪儿的?你都跟阎肇结婚了,就没问过他这事儿?”
顾霄来了之后,会直奔存放苏文骨灰的地方,在那地方他被阎东平和阎东雪俩兄妹一通添油加醋的瞎说,会连政府主办的见面会都不参加。
来趟一支队,走一走看一看,然后直接返回新加坡。
而后那老爷子就会死的。
等人一死,茶都凉了,还要什么投资?
实在不行,周雪琴就去放苏文骨灰盒的地方堵顾霄,堵住他拉投资。
关于这个,陈美兰依然回答:“这个我也不知道,你自己去问阎副局长吧,我不敢问。”
周雪琴早知道陈美兰性格软,没想到她居然这么怕阎肇。
气的瞪着陈美兰看了半天,她才恨恨说:“问他,我还不如问阎东平呢。”阎东平xī • dú,给点毒.品说不定会把地址说出来。
问阎肇,那不是白讨骂?
说了半天,口干舌燥,在陈美兰面前什么利益都没搞到,周雪琴也该提要求了:“美兰,别的事你办不到,我还有个要求你必须答应,小狼和小旺我要带回娘家住几天,好好疼疼他们。”
她有钱了,衣锦还乡,想跟自己的俩儿子亲热亲热,对他们好一下。
这是个合理诉求。
阎西山来看望圆圆,一月之中打三回申请,陈美兰会让见一面。
周雪琴是亲妈,跟阎西山是一样的。
孩子不像大人,思考得多,他们不记仇,只记恩。
就好比圆圆,原来怕阎西山,不想要阎西山,可现在特别爱阎西山,亲爸和后爹在她心里的份量一样重。
不让周雪琴见小旺和小狼肯定不行,道理上说不过去,但周雪琴要想把俩孩子带出去,鉴于阎西山带娃的后果,陈美兰也不想。
但这事儿就算阎肇果断拒绝,陈美兰也得让孩子说话,得问小旺的意见。
“小旺,你的意思呢,想不想去?”陈美兰于是问。
阎肇正在替前岳父斟茶,声音沉沉的,压着威严:“看看可以,不能带出去。”
“不让过夜,我们吃顿饭总行吧,我看你们过的日子也很紧巴巴,我有钱,难道就不能带着孩子们去吃顿好的?”周雪琴也拨高了嗓门。
“他们不缺一顿饭吃。”阎肇依旧是冷冰冰的回绝。
周雪琴索性站了起来,喊了一声:“小旺,走,跟我去吃饭。”
亲爹亲妈再加个后妈,在这种形势下最难堪的就是孩子,他就像个物品,被放在中间争来抢去,但没有一个人会问他是怎么想的。
小旺是因为那台小霸王学习机才会一直看外面的。
给周雪琴喊了一声,再看他爹正在厉目制止自己,刷的一下扭过了头。
可孩子终归还是好奇那个小霸王学习机,也因为周雪琴这回来了之后高高兴兴的,没有打他也没有骂他,反而带了那么多衣服,心底里有了那么一丝柔软。
孩子在犹豫,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跟亲妈出去。
周雪琴一看阎肇还是那副油盐不进的德性,拿起一个塑料袋显摆似的说:“看看,皮鞋,孩子们穿的,我给小狼和小旺一人买了五双,再看看这衣服,我给他们带了一大包。我带了这么多东西来,凭什么不能带他们出去吃顿饭?”
阎肇刚欲张嘴,就见院门突然被缓缓推开。
先是一个拳头大的小粽叶包儿晃了进来。
紧接着是一只牛筋底的小凉鞋,一条穿着花短裤的,白白胖胖的小短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