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蓝色的风腾T56在马路上疾驰,两边车窗大开,凉风强劲地掠过面颊,又呼呼灌入耳朵,莫名给人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风驰电掣带来的是肾上腺素的飙升,林渐西心里那点被放鸽子的失落,似乎也随着这一通疾行彻底消散在了风里,一双杏眼微微发亮,面上也恢复了往日的精神。
乔默川眼看着青年的情绪一点一点逐渐好转,嘴角不觉地向上扬起,手一抬指挥道:“前面路口左拐。”
林渐西依言照做,向左打了方向盘。车子继续前行,经过一处哥特式庄园的时候,乔默川突然喊了停车。
“到地方了。”
昏暗的光线里,依稀能看见院子里的如茵绿草,尖塔形的屋顶高耸入云,飞扶壁承接两端,雕饰华丽而精美,圆形的玫瑰花窗亮着灯火,看着有点像是中世纪的教堂。
林渐西茫然:“这是哪里?”
他隔着茫茫的夜色打量着眼前的建筑,仔细辨认了一会儿,没看出来这是什么地方。
“SchokoladeZucker,燕城最正宗的巧克力工坊。”乔默川解开安全带,率先从车里下来,然后绕了一圈转到林渐西跟前,很绅士地替他开了车门。
林渐西坐在驾驶位上没动,半抬着下巴,拿一双水光潋滟的眸子盯着他,“为什么带我来这儿?”
“上回你那两个费了半天劲才买到的小蛋糕,不是落我车上了嘛,”男人身体前倾,一只胳膊倚靠在车门,语气里带着一点漫不经心的调笑,“今天这个算是赔礼。”
带人出来兜风也好,到巧克力工坊也好,都是一时兴起,其实没有什么别的目的,只是想让眼前这人重新开心起来,而已。
“喜欢吗?”他问,连己都没发现话里其实含着几不可察的忐忑和期待。
闻言,林渐西有一瞬的怔愣,似乎是没想到乔默川每天工作繁忙,夜生活又丰富,还会记得那么小的一件事。
他既没说喜欢,也没说不喜欢,垂眸时浓密的睫羽轻颤,隔了一会儿,才冷不丁问道:“那蛋糕你吃了?”
“开什么玩笑,当然是扔了。”乔默川一口否认,“不过现在你不但能吃,还能己做了。”
“可是,我巧克力过敏。”林渐西觑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来了这么一句。
“……”乔默川被狠狠地噎了一下,但很快,他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反应过来之后立刻斩钉截铁地出言反驳。
“不可能,你买的那两个蛋糕里面就全是巧克力,一层一层简直腻牙……”
“所以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林渐西立马打断他,勾起唇角笑得像只小狐狸,“还说扔了,扔进你胃里了?”
乔默川哑口无言,这才发现己又被眼前的青年诓了。
林渐西白皙的手臂轻轻搭在深色的方向盘上,巨大的色差带来的是强烈的视觉冲击,偏头看人的时候肩颈的线条拉伸显得格外好看,微微上挑的眼尾在车内灯光映衬下有些惑人。
与艳丽外表截然相反的是,说话噎死人,语气凉飕飕,牙尖嘴利的样子一如往昔。
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乔默川这会儿却一点都恼不起来,反而觉得这鲜活的模样比先前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好了太多,甚至恨不得再被他讽刺两句。
我难道是有那个大病?
乔默川忍不住生出了这样的怀疑,然后赶紧晃晃脑袋,试图把这些诡异的想法晃出去。
“怎么,还要我请你下车啊?大少爷。”他直起身子,一手插进裤袋,语气吊儿郎当的。
林渐西横了他一眼,飞快地从车上蹿了下来,往浮雕大门的方向跑去,眼角眉梢却悄悄挂上了欢喜,连背影都透着轻快。
明明就很喜欢,偏要嘴硬。
乔默川唇边溢出一声轻笑,也大步跟了上去,只觉得今夜的风格外喧嚣。
这家工坊占地面积很大,不仅有内部的专业化生产流水线,还有对外开放的蛋糕屋、巧克力专卖店,以及手工DIY体验馆。
接待他们的巧克力甜点师大卫是个帅气的瑞士男孩,都说瑞士人语言天赋极佳,但这点在大卫身上似乎并没有得到验证,除了母语德语之外,他的英语只能达到普通交流的水平,也不会中文。
所以乔默川下意识地想要帮忙翻译,结果一回头,身边的青年已经用一口流利的英文夹杂着德语和人交流起来。
“你还会德语?”乔默川惊诧。
林渐西是科大的高材生,英文流畅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但是连公认难学的德语也能掌握,就有些令人意外了。
“我这学期刚选修了德语课,只学了点皮毛,现在快考试了,正好趁这机会练练口语。”林渐西面色轻松地眨眨眼,“不会说的就用英文,再不行就用手势嘛,总能交流的。”
“毕竟AllerAnfangistschwer,”他知道乔默川在德国留过学,特意摇头晃脑地背了句常见的谚语,然后满脸期待地询问:“我发音对吗?”
“对,但不完全准确。”乔默川很客观地评价,把这句话又重复了一遍。
他的声音低沉动听,语速不快也不慢,标准得像是德语课老师上课播放的听力材料。
林渐西一听就明白了,有样学样,立刻修正了己的小瑕疵,然后重新说了一遍:“现在呢?”
“这回很不错。”男人马上竖起大拇指,就连旁边的大卫也投来赞叹的目光。
“哦天哪,你的发音简直性感极了!”
被人当面这样直白地夸奖,林渐西难得地有点不好意思,抿唇一笑,很认真地道:“谢谢,我觉得语言这东西,只要不怕说错,就一定会越说越好。”
“说得很有道理。”乔默川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林渐西好像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从不露怯,从不服输,更不怕失败。
钢琴曲弹错了,也能立刻即兴创作一个新的段落补救,赛车暂时落了下风,也能稳住心态重新追上来!
他身上似乎永远有一股坚韧、沉稳和信,就是这种精神,让他无论在什么场合,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好像会发光一样。
乔默川正微微出神,冷不防手里被塞了一副干净的手套。
“来都来了,不亲动手尝试一下多可惜。”青年冲他微微一笑,晃了晃手上的模具。
乔默川登时就面色不善地拧起了眉头。
有没有搞错,本少爷可不是来做苦力的!
他正要把手套丢到一边,就听见耳边传来林渐西的一声惊呼:“哇,大卫你的技术也太帅了吧,简直像是在表演一样。”
被夸奖的瑞士男孩马上咧开了嘴角,红着脸憨厚地一笑,手上动作愈发卖力。
乔默川抿了抿唇。
下一秒,他面无表情地迅速拿起手套戴上,开始任劳任怨地用研磨机粉碎烘烤好的可可豆。
随着一道道工序的推进,屋子里开始弥漫起一股浓郁的香气,经过铲板回火调温后,流动的液态巧克力基本就已经成形了。
林渐西皱着小鼻子嗅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了什么,面上一喜马上问旁边的大卫:“我能多做一份巧克力包装好带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