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亮起,储秀宫里已经有宫女出来走动,不太适合说话了。
朱槿道:“看在我与你在这里站了半天的份上,可否最后告诉我一声,你先前说的,我的姻缘是谁?”
卫渺看着朱槿,做出一副犹豫的样子道:“我先前还以为自己绝不会进宫呢,这恐怕也未必准。”
这就是不想说。
朱槿意料之中,点了点头便打算走人。
反倒是卫渺奇怪地问道:“你为什么不接着问我?”
朱槿头也不回:“大约是觉得你说的有道理吧。”
徐思嫄困意朦胧地从朱槿身边经过:“槿姐姐,你和卫渺说什么呢?这样避着我们。”
朱槿道:“如何能有什么?怕打扰你们睡觉罢了。”
她也不想说。
徐思嫄没她那么识趣,半是娇嗔半是抱怨地道:“那姐姐要是知道了什么,一定要告诉我啊,毕竟马上陛下就会派人来传旨,妹妹这心里也是不安得很。”
卫渺走上来,没好气地道:“你知道的都告诉她了吗?就让她告诉你?树要皮,人要脸,懂?”
徐思嫄当然一个字没告诉过朱槿,被卫渺问得无话可说,无辜道:“我并不曾这样想。”
卫渺道:“少做出这样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人丑就更要有自知之明,总以为自己是西子捧心,照照镜子就知道自己是东施效颦。”
徐思嫄被她这样说,当即沉了脸下来,又不便发作,甩手就走了。
卫渺去看朱槿,朱槿早就走开了。
感觉到她的目光,朱槿不冷不热道:“多谢你出言了。”
卫渺不满道:“我看你也是不识好人心。”
她如今算是嘴下留情,才没有把前面那句话说出来。
朱槿叹气,看了周围没人才道:“不是我非要让她蹬鼻子上脸,只是没必要,如她这般的人,大约也不会怎样害我,落井下石踩我一脚估计也是少不了的,你非要拿言语和她结仇,一时爽快了,以后便当真觉得自己没有落魄的时候了?”
卫渺不屑道:“你便是这般非要两头都落着好处,到时候两头皆空才好玩呢,你便是对她再怎么客气,落魄的时候只要得了好处,能妨碍她为着这点表面情分,把你的血吸个干净?”
当然不能。
看见卫渺这姑娘毕竟几次维护她的份上,不管出于什么吧,朱槿觉得自己应该对她多点耐心:“你知道人言可畏吗?”
曾经桓清问她的时候,她说她最怕人言可畏。
“将仲子兮,无逾我园,无折我树檀。岂敢爱之?畏人之多言。仲可怀也,人之多言,亦可畏也。”
这是《诗经》里的《将仲子》,一个女子让情郎不要来攀爬自家的墙头,折损树木,因为害怕父母兄弟及其旁人对她的训斥和流言蜚语。
卫渺的脸色凝重了一下,当朱槿以为她真的懂了的时候,她道:“你是有什么情郎吗?”
朱槿:“……”
卫渺随即笑道:“知道你的意思,开个玩笑罢了,看你这一天天正经的模样,难道你以后勾引人,也是这么一副说教的面孔吗?”
不用担心,她不打算勾引她。
朱槿不打算和她啰嗦了,道:“一个声名狼藉的人和一个美名在外的人,从来都是后者更容易取信于人,你自己掂量着吧。”
现在卫渺的名声就不大好了,但只是闺阁之间,说起来还能以一句寻常口角带过去,以后若是进了宫再这般口无遮拦,传出去声誉就彻底毁了,再过分一点,惹到身份贵重的人,说不定还会牵连到父母家人。
卫渺脸上神情嘲弄:“那你活得可真是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