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太后略有几分不耐烦。
皇帝看向一侧的裴瑶,欲言又止,裴瑶勾唇一笑,明艳娇柔又几分属于太后才有的薄凉,“说吧,当我不存在。”
皇帝深吸一口气,用最寻常的语气说道:“裴将军曾出现在荆州暴.民中。”
太后与裴瑶都没有惊讶,裴瑶更是一副平静的样子,将杂记又拿起来看,太后更是轻笑:“陛下是大汉的帝王,自己审视判断,哀家不会替你做主。”
一瞬间,皇帝慌了,“太后,朕来是想问您意思。”
太后轻笑,挖她墙脚的时候快活得很,来求人的时候又是这副卑微的模样。
太后转身就走,回自己的内殿,“哀家累了,要休息。”
皇帝追了两步,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朕不知朝臣秉性,还望太后指点迷津。”
“没有什么可指点,皇帝自己斟酌,用与不用,在与帝王。”
太后转过屏风,消失在皇帝的眼帘内。
裴瑶不忍,上前搀扶她,“你可问问朝臣的意思,一人之力渺小,可集众人想法。”
皇帝的手搭在裴瑶的手臂上,蓦地浑身一颤,对上皇后轻柔的眸色,她不觉咽了咽口水,“那是皇后的父亲。”
“是吗?本宫与他并无感情,陛下自行定夺。”裴瑶显出几分冷淡,收回了自己的手。
而皇帝缓缓地朝后退了两步,凝视着裴瑶:“皇后,你可想要自由呢?”
“自由?没有想过,陛下想好怎么决断了吗?”裴瑶觉得奇怪,小皇帝这是在想什么呢?大事在前,问什么自由不自由的。
皇帝落寞,徐徐转身,“朕知晓怎么做了。”
说完,径直出殿,瘦弱的背影透着几许坚毅。
榻上的太后懒散又悠闲地抿着酒味的橘子糖,慢慢地嚼碎,酒味更加浓郁了,小皇后给她下套。
太可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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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绥回来了,马不停蹄地入宫,内侍去让他先用药水沐浴,再换上新衣。
裴绥照旧做了,洗浴就用了一个时辰,等见到皇帝的时候,天色都已经黑了。
小皇帝正襟危坐,远远看去,龙椅上的位置有些瘦弱,裴绥弯腰揖礼,“陛下。”
“国丈。”皇帝高声唤了一声,唇角蕴着笑,徐徐动人,“召你回来,是想让你去荆州,逆贼已过蔡阳。”
裴绥没有太多的惊讶,只凝着青涩的帝王,“陛下信臣?”
“朕信皇后,便信大将军。”皇帝蹙着眉心,语气坚定,还有一事,“裴家养女涉嫌谋害静安师太,已被大理寺收监。”
裴绥依旧没有太多的情绪,甚至大胆抬首与皇帝对视半晌,时间仿若停滞,他笑了笑,“大汉律法在,臣不好辩驳,但还是厚着脸皮请陛下网开一面。”
“朕会的,时间紧迫,还请大将军即刻赶往蔡阳。”皇帝颔首。
裴绥发觉哪里不对劲,皇帝是让他一个人去,不给兵?
小皇帝比起太后,一点都不差啊。裴绥没有拒绝,朝着皇帝大拜,“臣即刻出城。”
皇帝起身相送,内侍端着两杯酒,一杯给裴绥,一杯给皇帝,皇帝大口饮了,“朕等着国丈凯旋。”
裴绥冷笑一声,也扬首喝了,摔了酒盏,大步离开。
皇帝瘫坐在龙椅上,她就赌一赌了,若是赌输了,大汉将士便没有了。
裴绥出宫后,皇帝坐在殿内许久,直至子时,才慢慢地走出寝殿,她没有回自己的寝殿,而是走去了中宫。
中宫宫门紧闭,皇帝正在成宫墙下,唇角抿出一抹微笑,她尊敬皇后,皇后也会怜悯她。
站了会儿,皇帝回到宫里。
翌日,早朝依旧,赵家老夫人又来了,这回裴瑶召见了。
赵家老夫人年过五十了,扶着宫人的手慢慢跨过门槛,额头上带着抹额,整个人瞧着很和蔼。
见到裴瑶后,推开宫人的手,朝着裴瑶就行礼,“臣妇见过皇后娘娘。”
裴瑶笑着起身扶她起来,“老夫人见外了。”
“礼不可废、礼不可废。”明老夫人眯着眼睛笑了笑,端详皇后的容貌就紧握着她的手,“皇后娘娘长得真好看。”
裴瑶却问:“您来是为了何事?”
“还不是你母亲哭到我跟前,让我来见娘娘,说什么裴敏被大理寺抓了,想让您去求太后放了她。我问什么事,你母亲又不肯细说,我也没有办法,就厚着脸皮问问。”明老夫人客气道。
裴瑶冷笑,“没什么大事,她要害我师父罢了,又将罪责推在我的身上,这场疫病指不定都是她干的。”
明老夫人愣了,摸着裴瑶的手都跟着颤了颤,“这么、这么严重、怎么就这么狠呢。”
裴瑶扶着她坐下,又屏退宫人,亲自给她捧了花茶饮,“你还求情吗?”
“不求啦,若是真的,也别回裴家了,害人害己,裴家都被她害了,这么大的事情是她一个人想出来的吗?”明老夫人立即感觉出问题,会不会还有裴家其他人?
她首先想到是裴泽,不知怎地,她就开始担心了,“与你兄长有关系吗?”
“目前不知晓,还在查问中,您放心,本宫会救他的。”裴瑶体贴地笑了笑,这么一个窝囊废死了就太便宜他了。她又说一句,“裴敏不可饶恕?。”
明老夫人点点头,“那是肯定的,别让她回裴家了,祸害精。”
“您不喜欢她?”裴瑶感觉出老夫人的几丝反感。
老夫人反过来问她:“你喜欢她?”
裴瑶笑笑不说话,老夫人拉着她的手说道:“当年我就不同意你留在裴家,我当时说过,将你接来,可裴太傅那个老东西不答应,不肯给我。气得我十七年都没踏过裴府的大门,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入宫后,我想来见娘娘的,可是你母亲不肯。”
“如今见到了,没想到这么水灵啊,长得真好看,不像你的母亲,也不像你的父亲,就该不像他们。”
老夫人自说自笑了。
裴瑶静静听着,没有打断,赵家于她而言,什么印象都没有,老夫人口中的话是没有办法去证实的。
明老夫人意识到裴瑶对自己的抗拒,也没有再多说,站起身,最后说了一句:“涉及律法,就该处置,我厚着老脸来,也算是打了自己的脸。”
裴瑶眨了眨眼睛,看着老夫人的头顶上的泡泡,是粉色,她微微一笑,“外祖母来都来了,不如留下吃午膳。”
“不用了,我也该回去传个话。”明老夫人没有答应。
裴瑶起身出去相送,两人慢悠悠走出椒房殿,走出去后,老夫人打量中宫的景色,“我瞧着这里有些冷清,听说宫里的人喜欢养花打发时间,你怎么不养。”
“养了,死了。”裴瑶心虚,回头看了一眼角落里的光秃秃的盆栽,没好意思说花都被吃了。
明老夫人叹气,“那就再养一些,你是太后,不能委屈自己。你成亲的时候,我给你送了些体己的银子,你够不够用?”
“体己的银子?”裴瑶怔忪,大婚的时候,她没有收到赵家一文钱。
老夫人脸色红了,旋即又改口,“我忘了,当事有事没有送到你手里,我回去就让人送进宫。我知晓你万事不得已,自己高兴些,想吃些什么就吃些什么,缺什么可以告诉我。”
裴瑶唇角扯出一抹笑,“我懂得,外祖母转告母亲一声,裴敏的事我会尽力的。”
老夫人觑着皇后面上的神色,长叹一声,没有说什么,慢吞吞地迈开步子。
送走老夫人,裴瑶却遇到孟祈。
孟祈背着药箱,似乎是从西边的宫殿出来,两人相遇,孟祈面露苦涩,“见过皇后娘娘。”
“孟太医辛苦了。”裴瑶径直越过对方。
在人走过的时候,孟祈突然伸手握住裴瑶的手腕,“皇后,你可曾记得……”
话到嘴边,孟祈又停了下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猛地收回手臂,颤颤惊惊地不知所措。
裴瑶没有太多的想法,停都没有停一下,直接走了,走回椒房殿的时候才看一眼被孟祈摸过的手腕。
若湘却朝着皇后眨了眨眼睛,裴瑶下意识就关切道:“你眼睛疼吗?要不要去请太医?”
“太后来了。”青竹轻轻提醒一句。
“来了就来了,眨眼睛做甚,本宫还以为你眼睛不好了。”裴瑶笑着打趣。
“皇后,进来。”太后的声音都清晰地传了出来。
若湘青竹如临大敌,裴瑶浑然无所畏惧,踩着轻快的步子入殿,扭头就见到太后懒散地依靠在自己的床榻上。
怡然自得,手里还捧着书册。
“皇后,哀家手疼。”太后抬眸看着面前的皇后,顺手就册子丢给了她。
裴瑶伸手接过,是秘戏图,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太后这本颇是有趣。”
“无趣得很,不如皇后亲自演练,或许会有趣的。”太后靠在迎枕上,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脑袋,手在皇后的腰间点了点。
裴瑶低眸看了自己的腰间,并无什么配饰,她下意识就问:“脱吗?”
太后不答话,裴瑶看了一眼她的头顶,泡泡并没有变色,她犹豫了会,轻勾眼尾,慢慢地靠近太后,“太后,你喜欢我吗?”
太后轻笑了一声,捏着裴瑶送过来的脸:“不喜欢。”
裴瑶丧气,“昨日你说喜欢我的。”
太后直起身子,将书塞到皇后的手中,“读吧。”
裴瑶皱眉:“都是画,没有字,怎么读?”
“那、皇后看画口述。”
作者有话要说:太后:看画写作文小朋友都会。
下一更晚点,晚上九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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