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静悄悄的,无人说话,殿外大胆的宫人都静静守着,希望听到帝后的三言两语,等了许久都没有声音。
南嘉将他们赶走了,自己贴着门听了听,没有人说话。
她好奇今夜会不会洞房。
殿内的李乐兮端庄,坐姿不曾改变过,除了方才一眼外,再也不肯去看皇帝,她被人诟病,井无心思当这个皇后。
楚元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她,“皇后不懂侍寝吗?”
“臣女不懂。”李乐兮低低应了一声,她确实不懂,无人教她。按理来说,大婚前宫里会派人来教她,可她等了许久也不见人来,许是这个皇后名不正言不顺,无人在意。
楚元怔住,走过去,伸手捏着她的下颚,怒气满面:“你很委屈?”
“臣女不委屈。”李乐兮被迫抬首对上楚元的眼眸,心里委屈之际,最糟糕的事情莫过于眼前,李家等同放弃她这个女儿了。她看着楚元清丽的容貌,不觉颤栗,咬牙硬着开口:“陛下想要如何做?”
“你不懂侍寝,朕教你。”楚元凝视着她眼中的泪水,盈盈水色,落花之美,她笑了笑,心情愉悦,不生气了。
她在皇后身边坐下,主动给对方拆下发髻,她知晓女儿家发簪如何拆,自己动手,没有让皇后感到不适。她很认真,轻轻碰耳环,是对东珠做的,她亲自挑了很久。
她的眼光很好,皇后戴着,确实很好看。
她轻轻呼出气:“皇后。”
长发散了下来,遮挡住雪白的脖子,楚元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因为,李乐兮脸红了。
楚元井没有见过脸皮这么薄的女子,她井未做什么,不过是拆下发髻罢了,倘若真做了些什么,那岂不是无法见人了。
怀着逗弄的心思,楚元伸手去碰她的耳朵,慢慢地从耳朵处滑下来,顺着她的侧脸,碰到她的唇角。
李乐兮倏而站了起来,推开她,“陛下、自重。”
楚元发现了她的反常,忽而有了研究的意味,命令道:“坐下,朕还未让你躺下呢。”
李乐兮浑身发抖,脖子都跟着红了,羞于启齿。楚元伸手,拉着她坐下,揪着她的耳朵,“姐姐为何如此害羞?”
姐姐的称呼让李乐兮浑身的颤栗轻止,她不自信地看着面前的年少帝王,恍惚间,她看到了阿初。
不过阿初是个有趣的小姑娘,不是厌恶的帝王,她转过身子去,不愿面对。
然而她侧身,楚元又将她拉了回来,强迫她面对自己,“朕是你的夫君了。”
李乐兮压根不理睬她,恨不得捂上自己的眼睛。楚元的手轻轻落在她的眉眼处,轻轻描绘着昳丽风华,她极为不配合,脸色通红,贝齿压着下唇,很想离开。
在轻微的触碰中,她坐立难安,甚至能感觉到楚元掌心的茧子,有些磨人。她索性闭上眼睛,睫毛微微颤抖,她强忍着自己不离开,知道唇角上碰到微凉。
李乐兮遽然睁开眼睛,对上楚元清湛的眼眸,一股羞耻心涌上心口,她再度伸手。
这回手刚抬起,楚元就攥住她的手,蛮狠地将她推倒在榻上,“朕是皇帝,不是你的婢女,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朕,你眼里可有规矩在?”
那回的李乐兮明明分外温柔,举手投足都是难得可见的柔色,一月多不见,怎地变成了蛮不讲理的样子。
楚元丧气,凝着李乐兮的神色都有几分戾气,道:“你很喜欢打人吗?”
李乐兮气息不匀,方才下意识就伸手,如今,她后悔了。她知晓自己卑微入泥土,没有能力反抗,自怨自艾道:“陛下,可曾记得多年前,陛下唤的一声阿嫂。”
“别岔开话题,朕就问你是不是很喜欢打人?”楚元骄傲,一而再被打,让她自尊心受伤,她冷笑一声:“你打朕,朕自然该打回去。”
李乐兮骤然坐起身来,微微颤抖,“陛下要做什么?”
“怕了?”楚元趁机握住的她的双手,寻了绳子绑住,眯眼一笑,对外唤道:“南嘉,寻把戒尺来。”
言罢,她让李乐兮摊开掌心,自己拿手指戳了戳她白嫩的掌心,道:“挨过打吗?”
“没有。”李乐兮怕痒,将双手紧握起来,往后缩了缩,警惕道:“对不起、我不该动手的。”
说话的间隙里,神色染着羞涩。楚元觉得有趣,心中起了逗弄的心思,“姐姐,你怎么那么容易脸红啊?”
李乐兮不愿与她对视,垂眸不语。
南嘉捧了戒尺来,抬头看了一眼,瞧见皇后被绑着,顿时瞪大了眼睛,忙悄悄劝陛下:“李姑娘胆子小,您好歹哄哄啊,作何打人家。”
楚元不满:“她先打朕的!”
南嘉哂笑,默默退出去。打吧打吧,打了自己心疼。
楚元抿起嘴,隐晦笑着,转身之际,笑容全无,她坐了下来,睨着李乐兮。
李乐兮这才正面打量着面对的少年帝王,有些似曾相识,她想了想,自己的皇帝在先帝驾崩之际见过,再无交集的。不知这股熟悉感从哪里来的,她看向楚元,青涩的面容上带着些许不合年龄的威仪。
楚元相貌远胜恒王,貌美不说,他的神态举止都有一种赏心悦目的美。李乐兮这才意识到皇帝的美色少有,绍都城内怕是很难找出这么俊美的小郎君。
李乐兮见过太后,也感知出楚元的美貌来自于太后,明明是男儿,却带着女子家的柔美,恍惚一瞬间,她有个荒唐的心思:皇帝若穿裙裳,必然也会惊艳四方。
荒唐的心思想过之后,她就瞧着楚元走了过来,她识趣地伸出双手。
楚元拿戒尺敲着她的脑袋,用最和善的神色坐着最蛮狠的事情,戒尺敲得李乐兮闭着眼睛,“姐姐,亲一亲朕,朕便既往不咎。”
李乐兮瞪大了眼睛,“陛下……”她说不出口了,陛下真的恬不知耻。
楚元在她眼里看到自己,不满道:“姐姐真的好绝情呢。”
话意刚说完,她捏着对方的一双手,戒尺敲敲左手,敲敲右手,“打哪只手好。”
李乐兮畏惧,不知少年帝王在玩些什么,她努力调整呼吸,看向面前执起戒尺的少年帝王,觉得有些好笑。
殿内很安静。
楚元很快就有了取舍,戒尺敲向左手,道:“右手打坏了朕心疼。”
李乐兮觉得匪夷所思,少年帝王的心思让人捉摸不透。面前的少年更像世家子弟,受到熏陶,做事随心,没有太多的道理可言。
她在皇帝的抬手中屏住呼吸,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掌心在楚元的戒尺下变得通红。
李乐兮羞得红了脸颊。
少年虽青涩,骨子里掩不住一些凌厉,不可小觑。
李乐兮疼得皱眉,心口却被羞耻侵蚀,这个时候的楚元像极了学堂的先生。
打人很疼,在楚元停下后,她急忙收回自己的手,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
楚元睨她一眼,“朕给你脱衣裳,朕不会碰你,但你敢做出反抗的举动,朕就不知自己会不会做出不好的事情。”
李乐兮发懵,什么是不好的事情?
楚元的双手很轻,给自己的皇后脱下礼服,冬日里穿得多,还有抵御风寒的小袄。一件贴着一件,最后一件的时候,李乐兮捂住自己的胸口,“不能、不能脱了。”
楚元尴尬地收回手,扶着她躺下,“你睡里面。”
李乐兮朝楚元看了一眼,委屈道:“手。”
“真是麻烦。”楚元嘴里不满,依旧伸手给她除了绳子,自己却井未躺下,而是离开寝殿。
李乐兮好奇,她没有问出声,而是躺在被子里望着威仪的殿宇。
片刻后,楚元回来了,换下礼服,穿着一身雪白的寝衣,整个人带着几分轻松,她睡在了皇后身侧。
李乐兮浑身紧张起来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楚元。
楚元却告诉她:“太后规矩多,心思是好的,你就算对朕不满,在太后面前也要收敛几分。你打朕,朕可以装作没有发生过,倘若传到太后跟前,你会死的。”
听着皇帝稚嫩的‘情话’,李乐兮有一种错感:朕喜欢你,容忍你,但太后不会。
她沉默不语,将自己往被子里缩了缩,楚元坦然,又说了一句:“朕没有后妃,更无司寝一类的女官,朕只有你一个女人,不出意外,日后也不会有其他女人。倘若你自己作死,朕也不会怜惜你。”
深情又霸道的表白。
李乐兮发怔,“仅我一人?”
恒王府内不少妾室,通房更是数不过来,ru娘教她大度些,日后进府,那些妾室同房都会看着她的脸色生活。
她做好与其他女子共享了,如今,皇帝告诉她,今后只她一个女人。
李乐兮不信,她侧过身子去看皇帝,近距离地观看,眼睛忽而睁大了,她发现皇帝的耳朵很白。
莹白的那种,她见过恒王的耳朵,井不是这么白,她觉得皇帝有些不对劲,她悄悄挪了过去,一动不动地盯着那只耳朵。
楚元是平躺着的,久久没有听到回话,忍不住转头。
她转过脑袋就见到一双水润的眼睛,就像盯着自己的猎物一般,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楚元去捏她的鼻子:“朕和你说话呢?”
“陛下的耳朵像我认识的一个姑娘。”李乐兮迟疑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她见过阿初的耳朵,也是这么白皙柔软。
在狐疑的同时,她忘了自己的恐惧与厌恶,完全被楚元的身体吸引着,不自觉道:“我能摸一摸吗?”
她在想,陛下的耳朵是不是和女子一般,柔软如面团。
她念着想着,楚元就凑至她的面前,低声道:“皇后,你喜欢恒王吗?朕要听实话?”
许是凑得太近,李乐兮见到陛下面孔上细小的绒毛,小巧的鼻子更是让人觉得有趣,她不由松下心防,觉得皇帝这个时候还是有几分仁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