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公告:[营区内水管受损及线路问题,专用蓄水区暂停一晚提供,特供接水处。]
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宋念安和芮薏很有默契地同时垮下脸,姐妹狗狗眼,可怜兮兮地看向长桌对面那两个还在吃饭的男人。
但傅听言和孟沛霖显然饿过头了,没一个人抬头。
宋念安的鞋尖在桌下轻轻踢了踢傅听言的,摆在桌上那只手悄咪咪又大咧咧地靠近,在凑近后,食指轻戳了下他食指指尖,嘴上笑说:“哥哥,我想洗头。”
另一边的芮薏也没见收敛,下巴抵在水瓶上,伸手就是五指扣住孟沛霖的手,左摇摇,右晃晃,漂亮的眼尾微挑,扬着的笑音里说不出的风情:“亲亲老公,我也想洗头。”
这餐厅可不光是有他们四个人。
三兄弟刚捧着方便面碗从厨房走出来,就听到宋念安和芮薏这接连发嗲的昵称,汪珈成吓得一个倒退,又想缩回厨房。
但他缩得太快了,没注意,后脚跟踩上黄砼,给黄砼痛的嘴里那根面直接咬断,脸还涨红,接连咳嗽起来。
宋念安:“......”
芮薏:“......”
两个人很不爽地回头,只是轻描淡写瞟一眼,汪珈成就一个军姿比起,假笑扬起,提溜转身就跑,黄砼和郭绪紧跟其后。
傅听言看他们三个这样,哭笑不得地放下筷子,后靠在椅背上,看着宋念安,漫不经意道:“都把他吓成什么样了?”
宋念安无奈,“那我都还给他了嘛,谁知道他这么不经吓。”
虽然七百是还了,但汪珈成自那之后,对宋念安和芮薏两个人的心理阴影还是有了,宋念安打牌比芮薏凶,芮薏酒喝得比宋念安凶。
两个嫂子一个比一个吓人,真不知道傅听言和孟沛霖是怎么熬过来的。
只是芮薏想到汪珈成之前非说自己会打牌会喝酒,被她压趴下,就忍不住地笑了:“汪珈成呀,给他能的,还欠我一顿酒呢。”
这话说完,孟沛霖抬头,“欠你一顿酒?”
芮薏理直气壮的,还点点头,“要是论他输的,应该是三顿酒。”
边说,芮薏还边挥了挥比出数字“3”的右手,中指上的粉钻戒指漂亮又显眼地扬在半空中。
就知道某些人的性子,芮薏故意借这个事给他看,戒指她可一直戴着呢。
果然,孟沛霖刚沉下的脸,在看到戒指的时候,就两级反转地缓和了,还似有若无的,唇角勾出浅淡笑意。
宋念安之前不知道,原来芮薏这么能镇孟沛霖,还服服帖帖的,食物链顶端,简直看完就想鼓掌。
只是宋念安下一句插科打诨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外面突然“砰”的一声,不知什么炸裂。
傅听言和孟沛霖警觉起身,宋念安和芮薏紧跟在后面走了出去,因为食堂的位置尤为靠近外区,所以原以为炸裂声源地是在营地内,实则不是,是外区临近难民营的水管爆裂。
这怎么同一个晚上多处水管出现问题?
傅听言走出去,除了紧急进行检修的维和士兵,就是一堆紧张围在他们周围窃窃私语的难民,其中眼熟的就有好几个。
宋念安一眼捕捉到同样带着几个孩子站在边上的那个孕妇,被她抱在怀里的就是之前得过湿疹的那个新生儿。
其实这不是宋念安今天第一次碰到孕妇,白天时候,她就“偶遇”到她好几次。每次都是抱着孩子驻足在外,神情局促,想说却又很快压抑住情绪,转身离开。
显然,这会水管爆裂,孕妇带着孩子扎在人堆里,注意力没一点落在众人叹道的棘手现象,而是全程目光在傅听言和宋念安身上飘忽。
不似冬天水管裂开的原因,阿耶于夏天白日夜晚的温差差异太过。
冷热对撞之外,难民很多同时用水时,水管管道承压超过标准值是隐患,紧急检修只能保证今夜水流畅通。
至于之前拟定的更换管道的原料,现在还在来的路上,要过两天才能运到。
不能确保近段的水管会不会出现意外再爆裂的情况,傅听言还是原则性地安抚好难民们,保证尽快水源畅通。
只是那个孕妇迟迟没走,到后面直接发展为神情忧虑地一直望着宋念安。
宋念安早就察觉到了这点,疑惑看她,很简洁地用阿耶于语问:“怎么了?”
孕妇犹豫好一会,才艰涩开口:“我可以问问,我弟弟怎么样了吗?”
弟弟......宋念安知道她话里提到的是谁,但看着她,迟迟没开口。
孕妇似是从宋念安表情上找不到确切的答案,转而犯急地拉扯着傅听言问:“你们抓的,我弟弟,他怎么样了?”
一脸焦急的神态,瞳孔放大,紧张中一瞬间就融入了惧怕的感觉。
傅听言隐隐皱了眉。
他知道妇人问的弟弟是谁,身份调查结果显示,就是那天在厕所被他们抓到的阿耶于人,只是常年在外,不居于难民营。
孕妇等了半天都没等到结果,才后知后觉自己表现有点过度了,微微收敛地单边收了收肩膀,往后退时,低头轻声用阿耶于语说:“我知道,他一直不让人省心。”
这情绪把握的,傅听言和宋念安按理体会后,都难说那个男人现在的结果。毕竟事实没调查出来之前,不能对外告知。
而就在宋念安想照常安抚一下时,芮薏却拉住她,轻轻把她往后拉到自己身边,任由傅听言和孟沛霖和她做基础交流。
“怎么了,芮薏姐?”宋念安有点懵地注意到了芮薏眼底的警惕和冷淡。
芮薏在保证自己的话不会被孕妇听到时,淡淡问道:“那真的是她弟弟吗?”
宋念安点头,“资料上是这么写的。”
“那就有点奇怪了啊。”孕妇对话的越多,芮薏越觉得匪夷所思,再加上她和宋念安一样,早有发觉这孕妇今天出现在她们视线之内的频率有点高了,不带有目的,似乎就说不过去了。
她悄悄在宋念安耳边说:“你看细节。”
“什么细节?”宋念安顺着她目光的方向看去。
“知道心理学上有关于撒谎的微动作有哪些?”芮薏淡笑着描述,“当人内外情绪不一时,表现在两侧脸颊上的表情也不会一致。”
宋念安眯眼,借着炽色路灯仔细盯着看了好几秒。
“脸颊上扬,嘴角下垂,说明她有在自责,但抛开这样的基础表情,”芮薏学着她的焦急模样,看向宋念安时,抬手接连两次摸脖子,唇角却勾勒一丝笑,“看出问题了吗?”
宋念安盯着她看了好一会,没说很明显的那个摸脖子动作,而是跟着之前芮薏教她的那些,反向思维找小点说:“你刚刚接连单边收肩膀了。”
可芮薏和她说过,在某种情况下,人接连单边收肩膀,是没自信的表现。
芮薏却依旧笑着摇了摇头,指着自己的眼睛,“看我到现在眨过眼没?”
“没有。”宋念安肯定说。
“那就对了,”芮薏这会才轻轻眨了眨眼,“人在真诚交流时,微笑是会伴随着眨眼的,那如果微笑不眨眼,只能说明一种情况——”
宋念安接上:“这是虚情假意的微笑。”
“”芮薏这会才是真笑地打了个响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