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星星也顺着燕时洵的视线看去,然而除了山间流动如白云缥缈的雾气,和时不时透露出来的青翠之色,他什么都没看到。
但他不肯服输,咬了咬牙誓要从里面看出点什么。他就不信,燕时洵能看到,他就不能吗!
浓雾散开又聚拢,路星星的脸色大变:“这,这,这……”
“四面抱阴,本应该是聚财聚运之地,却因为高山的阻隔而终年不见阳光,变成了极阴之地。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运气生机散尽,以致于山间到处都是雾气。这雾气不只是因为下雨,如果平时来看,这里也依旧到处是云雾而不见人影声音。原本应该哺育人的气运全部反向输送给了非人之物,才使得树木青翠如翡,像是假的一样。”
平静磁性的男声从旁边传来,吓了路星星一大跳。
因为全神贯注于车外而没有分出注意力给周围,乍然响起的声音把路星星吓得不轻,他直接在座位上蹦了起来,但刚起身就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握住了肩膀,直接按了下来,力道是不容反抗的强硬。
“坐下,你是有多动症吗,总想站起来干什么。”
燕时洵微一皱眉,看向路星星的眼神里带着不解,然后继续刚刚没有说完的话,说出了自己的结论:“如果有人将坟墓修建在这种地方,就是散尽本来生人将死时留在身体里的灵气,全部变成了极阴极重的尸气。逢阴月阴日,或遇到日蚀,埋在这下面的坟墓,就极容易起尸。”
不知道是自然无意间形成还是人为,这里原本应该是气运聚集之地,埋在这里的人家会极旺子孙后代,虽不至于gāo • guān庙堂,富贵一方却是可以的。
这里也算得上是风水绝佳的地方,再加上按照地域来算,这边有宗族祖坟的习惯。这附近居住的人家如果请了风水先生来看风水,算祖坟位置,那这里很容易就会被选中,成为谁家的祖坟。
但是这里的风水被破了之后,主从地位就彻底颠倒了过来。原本应该输送气运给坟墓里埋葬着的人的树木山脉,却反而成为了主导,吸收着从坟墓里埋着的死尸以及那些人子孙后代的气运。而享受供养的坟墓祖坟,却变成了仆从,向四周输送气运不说,还要吸收附近树木山脉的阴气,成为这附近整片山脉土地的阴藏之地。
如果没有埋人,或只是一个两个,倒还好说。最怕的就是这下面真的是一家宗族的祖坟……
在所有人都在为山间美景而惊叹的时候,燕时洵却眉头紧皱,看向车窗外的云雾,想要趁着雾气聚散的空隙看清下面掩藏的情形。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路星星虽然比不过燕时洵的力气,被硬生生按在了座位上,但他被吓得心脏仍旧砰砰直跳,不由瞪着燕时洵,半是埋怨半是惊魂未定后的尴尬:“你走路都没有声音吗?怎么和鬼一样。明明前一眼我看你还在前面站着啊,突然就出现在别人身后是想吓死谁。”
燕时洵的眸光沉沉如夜,像是陷入了严肃的沉思,想到了某些危险的情景一样,锋芒锐利如刀。看得路星星浑身一颤,莫名有些害怕,抱怨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半晌,燕时洵的视线才微微一偏,从车窗外落到了坐在车窗旁边的路星星身上。
原来他刚刚一直是在看着外面,不是在针对路星星。
这个认知让路星星松了口气。
却见燕时洵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一样,沉吟着开口道:“难道……你刚刚是在害怕?”
路星星发誓,他绝对在燕时洵眼睛里看到笑意了!燕时洵绝对是在嘲笑他!
“没有!”路星星哽了一下,转过头硬气道:“我可是海云观在册道士,我怕什么。你这个不正规没有注册过的半吊子都不害怕,我怎么会怕?”
燕时洵笑了一下,觉得宋一道长那样严肃的人,徒弟竟然这样活泼,真是有趣。
但随即他就长臂一捞,极为顺手的提着路星星的衣领将他从车窗旁边拎了出去。
路星星:“???”
“让个位置。既然你什么都看不到,那就把窗户留给我。”燕时洵的声调听上去很礼貌,但行事却很强硬,半点不给路星星留反抗的余地。
路星星气得要死,却完全奈何不了燕时洵。而且他心里其实也觉得燕时洵说的对,要是他真的没看出来燕时洵看到的东西,那还不如把位置让给燕时洵。
只是……前面那个男人为什么用那么可怕的眼神看着他?他做什么了吗?
路星星察觉到一道极为阴冷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冷得他都抖了起来。下意识的看去,路星星就看到了最前面站着的邺澧。
明明车内的光线充足,但邺澧却站在阴影之中,全身被黑暗笼罩,冷峻的俊容也冰寒一片。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究竟是被怒容,还是只是被阴影覆盖而黑暗。
路星星本来想直接瞪回去,魂魄却先他一步做出了反应,让他默默缩在了远离燕时洵的另一边。
下一刻,那种阴冷的感觉消失了。
路星星:?
……
在翻过两座山,从盘山公路下来之后,与公路相接壤之前的地方,修建时特意留出了一个大平台当小服务区,可以让车辆当做暂时停放避让的地方,以免车多时形成对向出危险。也提供了加油站和厕所等服务,供过往车辆使用。
燕时洵也早早就给张无病打了电话,告诉他让车队在出了盘山公路后暂时停留一下。
“怎么了燕哥?累了吗?”张无病奇怪的跑了过来问着,但很快就自己想出了以为正确的答案:“不过也是,好几个小时了,总得上个厕所。我看这还有加油站,那也顺便加个油吧。”
说着,张无病就将主屏暂时转向风景,招呼着嘉宾们下车松快一下筋骨。
“这里属于哪个村子,离目的地还有多远。”燕时洵冷不丁的问道。
听到燕时洵的声音,张无病赶紧跑回导游车上,手忙脚乱的翻出了节目出发前做好的导游介绍词本。
——虽然他并不敢把词本给他燕哥就是了。总觉得就算给了,燕哥也只会随手一扔自己睡觉去,并不会对着镜头介绍。
“这附近好像以前有人,后来没人了。可能是全村搬迁了吧?我看这边七八个村子都是一个宗族的,这个姓杨的宗族在当地影响力好像很大,还有很多人从这几个村子嫁娶到附近的村子,通婚很多年了。附近大概有十几个村子都有杨姓,都是这个宗族的,当地县志都有记载,这周围的民俗文化里,杨氏宗族和杨氏总祠堂是重要的组成部分。”
张无病翻着之前搜集整理的民俗介绍,向燕时洵道:“咱们这次要去的家子坟村,算起来都只是属于杨氏宗族的一部分呢,看这个地理位置好像是最边缘的地方。”
“杨氏……”燕时洵低声呢喃着重复。
他想起之前早餐店老板向他说过的,几十年前老板带着妻子从南边的村子里逃跑,一路北上,到了滨海市才敢停下来,就因为当地附近很多都是同宗族的村子,怕把他们抓回去。
老板和妻子同属于一个宗族,不同村子,是出了五服的同姓。
姓杨。
燕时洵不再言语,而是站在平台的最边缘,低头向山坳里看去,试图穿透那些浓重的雾气看到底下究竟有没有坟包。
张无病的话提醒了他,既然这附近全是杨氏宗族的村子,人数众多,又有祖坟的习惯。那么,如果这里真的是杨氏的祖坟,或者只是一个村子分支的坟地,那埋在下面的尸骨数量,都会多到一个难以处理的地步。
一旦有,却不处理,那就算目前没出问题,等遇到阴月阴时,全月遮日,天时地利人和,这里也很有可能起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