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行洲见顾卿还是一脸茫然,竟是一副完全没考虑过那些新得土地会有他的份的样子,不禁有些讶异。
算上顾卿的田地,此地有近三千亩的中田和下田。
定兴侯府乃钟鸣鼎食之家,当然看不上这些田地,所以一直在别处寻找上等田。
如今既可能解决灌溉的问题,他们自然是要早做打算的。一旦确定这个汲水的方法可行,连着侯府田产的大片土地便是沈家势在必得的。
水车的构想是顾卿想到的,沈行洲私心想给顾卿多匀些,但他也知道,这件事日后若被沈氏一族、尤其是族中几位长辈知道,反倒可能为顾卿引来非议和麻烦。
毕竟侯府出钱出力将水车建在这里,若最后不能为侯府的产业所用,对那些人来说就是侵害了他们切身的利益,哪里可能轻易罢休。
他们不会觉得这法子是顾卿提出来的、所以好处合该是顾卿的,他们只会觉得顾卿不识大体,撺掇沈行洲以公谋私,侵占族中的产业。
顾卿是为何嫁入侯府,他的嫁礼又是从何而来,族中上下心知肚明。
即便置办嫁礼的钱是长公主私出的,后来又由沈行洲补给了母亲,但两万贯的彩礼却真真切切是族中所出。
沈行洲这么多年与之打交道,知道要与重利之人论理是很难的。
若顾卿是沈行洲真正的夫郞,一直生活在他羽翼之下,自然完全不用怕他们。
可顾卿终究不会在侯府长久地待下去,他一旦离开侯府,沈行洲不可能时时照顾和离的夫郎,这些具有争议的财富对于顾卿来说,就不是好处,而是祸端了。
更何况,作为沈家未来的掌权人,沈行洲再怎么怜惜顾卿,也不可能将本家完全抛到脑后,所以侯府占大利,顾卿占小头,是目前最合理的分配,也是对顾卿来说最安全的安排。
知道顾卿没有想过占沈家的任何好处,沈行洲心中有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不知道是该为对方的单纯豁达而感到开心,还是为对方一点没将他当做自己靠山而感到无奈。
沈行洲早已决定将对方的田庄补至千亩,并在时间顺序上做些安排。
只要尽量保证在水车完全做出来前,让顾卿以私人的名义将离瀑布最近的两百亩田地买下,就容易堵住众人悠悠之口。
至于水车之利,最好的处置方式也不是由顾卿出面,而是由沈行洲出面。
这样一来族里不敢与沈行洲相争,他再将顾卿该得的一份尽数给对方就好。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顾卿同意沈行洲的安排并充分信任他。
“这样的田产别处还有,再寻便好,不必拘泥于此……至于水车,我可以与你私下定契,凡其所得皆予你,绝不食言。”
顾卿听了沈行洲的一番解释,正在高兴对方事事为自己着想,就听到沈行洲道:“这次亲力亲为,以后再去别处也是一样,便不用担心受人瞒骗了。”
听到这里,顾卿明显一愣。
他觉得这个话题再说下去,似乎就会遇到他最不希望出现的问题……
正好小豹猫吃了东西,在顾卿身边待了一会儿,大概是感觉到外面有东西,要往外面走。
顾卿怕沈行洲顺势说起和离的事情,赶紧站起来跟过去,那急急行礼而退的样子,颇有种落荒而逃的意思。
沈行洲目送他出了屋子,久久不语。
他知道顾卿一定误会他的意思了。
他知道顾卿的父亲在置办嫁礼的时候很是经历了一番波折,也损耗了不少金银。
之所以让顾卿参与田产的买卖,重点不是催他离开侯府,而是想让顾卿积累到经验,不再因此受到蒙骗。
沈行洲没有追过去解释,因为他无法跟对方说,自己从来没有让顾卿离开侯府的念头。
站在一旁的陈诫眼看两人刚刚说话的时候气氛明明不错,谁知道突然就变了。
他多少也猜到症结所在,不禁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
顾卿紧跟着小豹猫出了门,果然在院子里看到三只小狗崽。
这两日顾卿他们在庄子里住,小豹猫跟这三只原住民算是杠上了,两边天天对峙不说,元宝偶尔还要冲上去招呼人家两下。
石朔虽然在忙水车的事情,但他秉持着“卿公子的事都不是小事”的原则,特意安排了人照应院子里,见卿公子的爱宠喜欢和小狗玩(雾),便默默把大狗牵走,免得伤到了它。
小狗崽的性格明显憨厚一些,虽然体型都比元宝大,却被小豹猫撵着欺负。
若是一打架就怕还好说,偏偏小狗崽好像很喜欢元宝,被猫爪子招呼了也不恼,总是跑开后又凑回来闻来闻去。
当然,等待它们的自然又是一顿劈头盖脸、速如闪电的猫猫拳。
一开始顾卿担心一打三,小豹猫会吃亏,后来发现自家这个行事颇为彪悍,可以说是单方面碾压新朋友,所以多半只能哭笑不得地劝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