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天子已习惯把锐利藏于眼中、不怒自威,那这位殿下便是锋芒毕露、威不可挡。
沈行洲还未行礼,赵天循便已开口:“定兴侯府在南京几代经营,想来对南京城应当了若指掌吧?”
“殿下说笑,南京城虽不若天京宏伟,但也坐拥山水,地貌之广博,寻常车马便是月余都难走一遍,我定兴侯府偏居一隅,岂能对整座城池了若指掌。”
赵天循见对方曲解自己的意思,也没有生气,反倒笑着道:“连侯府都没有办法,那陛下交代的事情,可就难办了。”
沈行洲听对方故意说一半、留一半,却不好主动去探听天子的旨意,更不好主动应和做不到的事情,便干脆沉默了下来。
他不说话,北晋王竟也不说话了,就这样沉默着过了好一会儿,在沈行洲觉得对方恐怕要生怒的时候,赵天循才开了口。
“这次本王来南京,陛下交代了两件事,一件你已经知道了,此前北疆有蛮族入侵,南境直到最后一刻才筹得军粮,虽说有天灾在前,但也是办事不利,陛下令本王彻查此事,想来定兴侯府是立了功的,不在被查之列。”
“为陛下分忧,本是做臣子的本分,沈家不敢提功劳二字,南方诸郡筹粮不利,侯府责无旁贷,自然也该在被查之列。”
不仅要查,沈家还该第一个被查,这样才能叫陛下南巡之事更加名正言顺——毕竟连旭元长公主的婆家都没有逃掉,其他南方豪族又有什么资格推诿扯皮。
赵天循似乎并不惊讶沈行洲会这么说,他早就知道以沈家乖觉,必定会为陛下做这“表率”。
他要沈家……准确的说,是让沈行洲办的,是另一点事。
他状似不经意地提起:“本王这次来南京,其实还带着一道密旨,是陛下的口谕。”
沈行洲闻言,知道对方接下来说的,对于陛下来说恐怕才是真正的大事,不禁闭气凝神,肃穆以待。
赵天循见对方沉稳不乱的样子,还是有些好奇,心道:沈蔚平那般华而不实的浪子和旭元那样趋利避害的俗人,怎么能生出这样一个儿子来?
不过转念想想,正所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他们兄弟几个不也是性格迥异、各有结局吗?
“此行,陛下还让本王来寻一个人,是个生在天京的男子,如今当是十六岁左右,大概是春日的生辰。”
赵天循从怀中取出一张折好的纸,示意沈行洲来取:“还有些说不准的消息,也都在这上面罗列了,定兴侯府毕竟在南京多年,想来多少有些办法,你也帮着一起寻,好为陛下分忧。”
无论陛下有没有让眼前这位北晋王寻定兴侯府来掺和这件事,但对方既然已经开口,沈行洲就无法拒绝。
他直觉此事牵连甚广,所以没有探究背后的故事,也是想最大限度的保全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