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岚把手里的碗连同汤勺一起给放下了,她惊疑不定地看着小儿子。别说是说话,好像……从先前到现在是没听绒绒出过声?
于是,夫妻两人的目光齐齐地落在荣绒的身上。
“绒绒啊……你出个声听听?”
逗鸟呢?还要出个声。
荣绒没理他爸,他低头自顾自地喝汤。
荣峥人就在客厅,听见父亲的话,他走了过来,“扁桃体肿大,昨天声音就哑了。估计这会儿喉咙发炎得厉害了,讲不了话。”
何况早上还哭了那么长时间。
应岚当即心疼地问道:“喉咙很疼?”
荣绒点点头。
荣惟善也关心地问道:“消炎药吃了没?”
荣峥当起了荣绒的发言人:“早上给喂了一片,等到晚上再喂一片,明天醒来看行不行。要是还没有消炎,就让医生来家里一趟,屁股上戳一针好了。”
荣绒瞪着他哥。他才不要戳屁股针!
荣峥在他的脑袋上摸了下,“不想打针的话,病就要快点好起来。”
荣绒郁闷地舀了口汤。
病快点好起来什么的,又不是他能够左右的。
…
荣绒的这具身体不争气,到了第二天,扁桃体的炎症不但没有消失,反而更加严重了。
荣绒说什么也不肯去医院,应岚做主,请了家庭医生到家里来。
屁股上挨了一针。
荣绒小时候戳屁股针,就得荣峥把人给摁住,要不然这孩子能直接蹦起来。
原本,荣惟善跟应岚以为孩子大了,坐在那里挨一针就行,结果医生开了房门,一脸为难地问能不能进来一个家属。
应岚自然是不合适的,荣惟善怕自己摁不住……
于是,任务就自然落到了荣峥的身上。
打完针,荣绒直接就自闭了。趴在床上,好长时间谁喊他也不理人。
荣惟善搬了张椅子,坐在床边,“好了,好了。又不是小姑娘,被医生瞧见屁股怎么了?就算是小姑娘,看医生被戳个屁股针,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么,是不是?”
荣绒把脸埋在枕头里,就是不出声。
应岚在丈夫荣惟善的后肩拍了拍,“我们还是先出去吧。我怎么觉得,你这越劝,绒绒就把脸给埋枕头里更深了呢?”
荣惟善委屈:“我这不也是一片好心么?”
“绒绒,我跟你爸先出去了。你也别总是把自己闷枕头里,啊。”
应岚把“好心”的老父亲给劝出去了。
…
房间里好长时间都没动静。
他爸出去了?
荣绒就像是一只缩在壳里面的蜗牛,他缓缓地,缓缓地,试探性地,转过脑袋。
一盒打开的润喉糖,出现在他的视线当中。
荣峥在父亲荣惟善刚才搬来的那张椅子上坐了下来,把手中的那盒润喉糖给荣绒递过去,“妈说你一直把自己闷在枕头里,怕你把自己给闷坏了,让我过来看看你。”
荣绒伸过一只手,慢吞吞地拿了一颗,放进嘴里。
“屁股还疼么?”
荣绒吃糖吃得好好的,冷不伶仃听他哥问这么一句,不可避免地就想起先前医生让他自己把裤子给稍微脱下来一点,他没动,结果他哥就替他把裤子给扒拉下来了。
荣绒只要一想到自己在他哥眼前露了屁股,耳朵就一阵充血,一不下心,喉咙里的那一整颗润喉糖就被他给整颗吞了,顺着他的食道滑了下去。
荣绒瞪圆了眼。
荣峥:“……糖吞下去了?”
荣绒抿起唇。
荣峥把润喉糖往他跟前递了递,“再吃一颗?”
荣绒把脸给转回去了,把整个脑袋都埋在枕头里。
不吃了!
荣峥起初不免莞尔,视线落在荣绒露在外面的一双红透的耳尖,唇边的笑意忽地微敛。
刚刚荣绒面红耳赤,以致不小心把整颗润喉糖都给吞下去的那一幕,荣峥注意到了。
如果换成以前,绒绒是肯定不会他问一句他的屁股还疼不疼,就羞窘得脸都红了。
绒绒分明是,对他见外了。
这个认知,令荣峥的心倏地沉了沉。
他是真的以为,不管发生什么事,绒绒都会一辈子拿他当哥哥看……
…
荣峥把润喉糖给荣绒放在床头柜上了。
“噗滋,噗滋——”
荣峥从荣绒的房间里出来,就听见小声的气音。
他转过头,就看见父亲荣惟善在朝他招手。
荣峥走过去,疑惑地问道:“爸,您找我有什么事么?”
应岚接电话去了,荣惟善小声地荣峥道:“去书房再说。“
荣峥“嗯”了一声,父子两人一起去了书房。
“喵~~~,喵~~~”
薄荷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进了书房,结果被困在书房里头了,见到荣惟善进来,就迈着小碎步跑了过来。
荣惟善把小家伙给抱起来,“怎么样?你弟弟理你了没有啊?”
荣峥点头,虽然也就理了他一下。因为吃糖把自己给噎着了,又把脸给埋枕头里了。
荣惟善叹了口气,“哎。还是你有办法。我刚才是嘴皮子都磨破了,绒绒是头都不带抬的,还被你妈给笑话了。笑话我是不中用的老父亲。哼。”
薄荷在荣惟善的怀里待了一会儿,就待不住了,想要下去,荣惟善开了门,让薄荷出去了。
荣惟善折回书房。
荣峥沉默了片刻,问道:“您还没有跟妈说么?”
荣惟善一脸的愁云惨雾,有些心虚地道:“我这不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说么。”
荣峥在书房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提醒父亲道:“跟简家约见面的时间过几天就要到了,不好再拖下去了……”
简卓洲、阮玉曼夫妻两人提出两个孩子暂时先不换回来,两家人先定期走动,等到孩子们适应了再换回来。
荣惟善同意了简卓洲、阮玉曼夫妻两人的提议,双方约定每个月至少要彼此走动两次。
现在距离两家人约定的半个月之期马上就要到了。
荣惟善也在沙发坐下了,“我也知道不好再拖下去,你不知道,我真的好几次差点就要说出口了,但是每次这个话到嘴边,我就,我就怎么也说不出口!”
荣惟善盯着大儿子,同荣峥商量地问道:“要不,要不你去跟你妈说?就是拿出你告诉我的那股子利落劲就可以了。”
荣峥:“……”
“你们想要跟我说什么?”
书房门口,忽然响起应岚的声音。
荣惟善惊跳得整个人都从沙发上弹跳了起来,他心虚地看着走进来的妻子,“小,小岚,你你怎么来了?”
应岚走近,“说吧,你们父子两人,究竟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原来,刚刚薄荷从书房里跑出来的那一幕,被打完电话的应岚给看见了。
薄荷肯定不可能开得了书房的门,也就是说,书房里有人。
应岚本来只是好奇父子两人到底要说什么重大的事情,还要特意跑书房去。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荣峥问荣惟善的那一句,“您还没有跟妈说么?”
应岚听了心里头一紧,又听到他们父子两人说什么跟简家约见面的时间,什么不能再拖了,听见丈夫自己不肯说,让荣峥替他说,便推开门走了进来
荣峥当机立断地站起身:“爸、妈,你们先聊,我先出去了。”
荣惟善:“!!!”
不愧是爸的好大儿!
就这么把爸给撇下了?!
应岚选了个离丈夫荣惟善最远的短发坐了下来,脸色冷凝地道,“说吧,你们父子两人到底瞒了我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