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沈默成功表演了一个见识浅薄的真少爷。一开始听说沈家人要把他送去联姻时,他是拒绝的。
“和男人联姻?我不去,要去让他去。”他一指旁边沙发上的沈墨。
沈卓现在的夫人薛秀云切了一盘水果,和颜悦色地端到茶几上,温声道:“小默,你听阿姨说,我们并不是强迫你……”
话未说完,沈默道:“有你什么事?你要是实在闲着没事干的话,去把家里厕所通了。”
“你怎么说话的?她是你妈!”
视频通话对面,躺在病床上的沈父一脸怒容,脸色苍白,像是不久就要撒手人世。
沈默:“哦,是么?不好意思,她这么殷勤,我还以为是保姆呢。”
“爸,也不是我说你,在我们那儿,男人说话女人是不能插嘴的,她既然是你老婆,怎么这点规矩都不懂?”
说着他扭过头,上下打量了薛秀云几下,像是在比较她和保姆的共同点。
薛秀云曾经在沈家当过保姆,也是那时候怀上沈墨的,自从当上沈夫人以后,这件事已经多年没人提起,她几乎忘了当初那个在沈夫人面前谨小慎微的自己是什么样子,可是沈默的存在,他的话,他和莫雪肖似的表情,又将她带回了曾经的噩梦里,像是在提醒她,保姆就是保姆,扒下富丽堂皇的外衣,她还是一个卑微、怯弱、上不了台面的人,永远都挤不进有钱人的世界。
薛秀云咬着下唇,眼泪欲掉不掉。这样的神态被沈父看在眼里,心中不由多了几分怜惜。
“沈默,你虽然不是你薛姨亲生的,但她这么多年一直惦记着你,你这次能被找到,也有她的一份功劳,你不能不念她的好。刚才的事你道个歉,都是一家人,就这么过去吧。”
沈默嗤笑一声,翘起二郎腿:“原来不是我亲妈啊,我说怎么一副迫不及待想要把我嫁出去的样子。等我出了门之后,这个家就由你和你儿子当家做主了是不是?你休想!”
“我们村的人说得对,后妈没一个好东西!别欺负我什么都不懂,在这个家,我必须和后妈反着干才行。我就算穷死、去餐馆端盘子、去街边捡垃圾,也绝不嫁给一个男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沈父着急了,实在是他们已经和谢珏达成协议,只要把沈默送到对方家里去,他就把绿源集团之前收的合同款退回来,双方解除合同,连违约金都不用付。
伦纳德跑路以后,沈父的合作伙伴陆陆续续都得到了消息,这几天一直吵着闹着堵在门口要沈氏退钱,着实令他焦头烂额,他现在就住在医院,哪里都不敢去,沈墨与薛秀云更是几天之内换了好几个地方躲,连家里的服务人员都遣散了,现在连买菜做饭都要他们自己动手。
谢珏答应支付的这笔钱,对他们来说是救命稻草,也是东山再起的希望。
沈父立刻把目光转向薛秀云,“你倒是说句话!”
“我……”薛秀云自嫁给沈父以来,就一直在做家庭妇女,她因为悉心抚养前妻的孩子,在阔太太圈子里名声不错,从来没人这么不客气对她说话。
她想不出该怎么解释,委屈地哭了起来。
许多年前她这么一哭,沈父便会哄她,可是二十岁的少女哭起来惹人怜爱,将近五十岁的中年妇女再这么梨花带雨,只会让人觉得心烦。
沈父刚才那点怜惜全都消失不见,他像是第一次发现薛秀云居然这么拿不出手,在遇见问题时,她想不出任何解决的办法,她只会哭!
“净会给人添乱。”他心中骂了一句,对沈墨道:“带你妈进屋,我和你哥谈。”
“是。”沈墨早就尴尬得不行,他半架着薛秀云回到她的房间,把她往床上一放,道:“你就待在这儿吧,别出来了。”
“连你也嫌弃我?”薛秀云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我可是你亲妈……”
“闭嘴!”沈墨捂住她的嘴:“你想让底下的人听到吗?”
薛秀云不吱声了。
“我怀疑他猜到了些什么。你觉得他要是知道自己当初失踪是你把他交给了人贩子,还会听我们的去沈先生那儿吗?”
“可是我不是故意的!”薛秀云争辩:“我以为那个亲戚可靠,谁知道他拐卖小孩,你爸爸也在,他能给我作证!”
“现在说这些有用吗?”沈墨恨不得把她的嘴堵上:“总之,事情就是你为了和我爸约会,随便找了个人看孩子,结果别人把沈默给卖了。后来你们还用我来顶替他的身份,你猜他知道了,会怎么对你?”
薛秀云打了个寒颤,伸手抓住了被子。
“总之,你就待在这里,不要在他面前出现,其他的事我和爸爸会处理好。”
薛秀云还想说什么,沈墨却关上门,走了。
门外传来“咔哒”一声,临走前,他竟是还不放心,直接将房门锁上了。
薛秀云愣了一下,她看着手上刚才削水果削出的一道伤痕,握紧被子哭了起来。
楼下,沈父一个人应付着沈默,他发现这个失散多年的儿子陌生得令自己不认识、
沈父各种方式都用尽了,沈默依旧没松口,最后,他道:“我因为你的原因得了病,不知还能活多久,你就连最后一个心愿都不能满足我么?”
沈默突然笑了,他道:“可以。”
沈父连道德绑架都用上,看来是真的破釜沉舟了。
他道:“我有一个要求。”
“你说。”
沈父打定主意,如果沈默要钱,自己就立遗嘱把沈家的财产都留给他,反正以他的见识,不会知道沈家现在除了债务以外,没有什么可继承的东西。
沈墨走了下来,坐在沙发上,他和沈父对上眼神,轻轻点了点头。
“哥,”他道:“我们都是一家人,你才是爸爸的亲生儿子,他不会害你,这个家里所有的东西都是你的,我什么都不和你抢,请你相信我们。”
“什么都不和我抢?”
经过一上午的相处,沈墨自觉已经看透了他——他就是一个浅薄无知、自以为是,充其量在哄男人上有些天赋的蠢货。因此,他露出最真挚的笑容。
这真挚的笑容在下一刻凝固了。
沈默道:“那你把名字还给我。”
“怎么还?”
“改名啊,”沈默看了他一眼:“万一我去了别人家,你还顶着这个名字四处晃悠,影响多不好。你要是做出什么不知廉耻的事情,别人骂我怎么办?”
沈墨:“……”
他想说该担心这个的是我吧?但是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