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新年,团聚的时候,即便不开心,也给我装出来开心的样子,好吗?”温穗岁假笑着在顾闻舟耳边挤出一句话,然后松开他:“好的,爷爷!”
顾闻舟目视她离开的背影,单手插进兜里:“又来命令我?不是他先这样的吗?”
沈承晔在前院没找到顾母,便循着走廊一路来到后花园。一个盘着低丸子头,背影风姿绰约的女人开着手机手电筒,弯腰不知在地上找什么。
他抬步走进:“顾夫人?火锅都已经准备好了,顾老爷子让我找你回客厅。”
“嗯?好,我现在就回去。怎么就是找不到了呢……”顾母将刘海挽到耳后,直起腰缓缓转过身,昏暗灯光下,那张温婉端庄的面容和眼角的泪痣一同映入沈承晔眸底,他忽然怔住。
“……妈?”
“闻……不对,你不是闻舟。”顾母眉心微蹙,眼底夹着一丝打量:“你是谁?怎么和闻舟长得这么像?”
“原来您就是顾夫人。”沈承晔抬起手揉捏发酸的眉心,压下心底的万般思绪,道:“我叫沈承晔,虽然这样问可能会有点冒犯,请问您一直都生活在帝都吗?以前有没有什么特殊的经历?或者……您认识沈宏扬吗?”
“你说的那些我都不知道,我从小就生活在帝都,没有什么特殊经历,不过沈宏扬我知道,我丈夫曾经和他谈过生意。”顾母道。
“那……可能是我认错人了吧,抱歉。”沈承晔道。
顾母摇了摇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觉得你问出这些问题时一定很着急,见到你也莫名有一种亲切感……我和你母亲长得很像吗?”
“顾老先生应该等得着急了,我们先进去吧。”沈承晔道。
两人回到客厅,顾老爷子坐在首位,顾母挨着他,而温穗岁和顾闻舟则坐在对面。
他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是顾老爷子旁边,要么是温穗岁旁边。
他毫不犹豫地拉开温穗岁旁边的椅子,道:“这两天不知道为什么感冒了,我怕再传染给您,还是先坐在这吧。”
火锅冒着喷腾的蒸汽,四周摆满丰盛的佳肴,顾母看到国王饼,怀念道:“闻舟他爸以前最喜欢吃国王饼了,这是闻舟带的吧?”
提起顾父,氛围变得有些沉默。
“行了,这不人都到齐了吗!”顾老爷子举起高脚杯,红酒摇曳:“今年我腿不方便,就坐着说了。大家一年都辛苦了,首先是小婉,为这个家付出很多,你心脏不好,以后有些事就让保姆来,少做这些。”
小婉是顾母的闺名,她拿起红酒抿了口,自我打趣:“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闲着也是闲着,多做点事还能预防老年痴呆。倒是您,才应该少喝点酒。”
“阖家团圆的日子,说这些干什么!”顾老爷子摆手装作听不见,“就这几杯。”
“碎碎。”温穗岁忙拿起高脚杯,他接着道:“都说了不用一直来医院,等过完年你就去忙自己的,偶尔来看看就行!懂了吗?还有你和臭小子的婚期,就定到八月十八怎么样?”
此言一出,几人皆是怔愣。
顾闻舟从内袋里掏出打火机和香烟盒,抽出一根香烟咬在嘴里,然后漫不经心地点燃。
温穗岁看向他,暗示道:“闻舟,你觉得呢?”
面前的酒杯在灯光的反射下泛着刺眼的白光,沈承晔慢条斯理地拿起浅抿了口。
顾闻舟将打火机往桌子上一扔,吐出一口云雾,夹着烟倚着靠背:“听你的呗。”
“我找人看过了,人家说今年就那个时间最好。婚礼我从年前就开始准备了,所以不算着急,这也许是我老头子过的最后一个新年咯……在此之前,爷爷想亲眼看到你们的婚礼,可以吗?”话是对温穗岁说的,可他的目光却始终定格在顾闻舟身上,带着上位者的威压,以及深深的期盼。
他是在警告顾闻舟不能让穗岁伤心。
沈承晔双腿交叠,垂下眼帘摩挲着无名指上的竹节钻戒,长而翘的睫毛掩去他眸底的晦涩难懂。
顾闻舟忽然牵起温穗岁的手,在众人的目光下堂而皇之地与她十指相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我当然没什么意见,只要碎碎愿意,我随时做好娶她的准备。”
温穗岁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瞥了眼身旁的沈承晔,后者唇角挂着一抹笑意,语调矜冷地重复道:“温小姐,你愿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