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给你们拿!”私人医生道。
“先坐到那吧。”沈承晔扶着温穗岁坐在长椅上,刚刚的玻璃残渣已经被护士清理完,他在她身前屈膝半蹲,心疼地轻轻吹气。
一阵酥麻顺着她的手臂飞速蔓延到头顶,温穗岁呼吸微滞,五指不由自主地收拢。
沈承晔却认定她这样的反应是太疼,“很疼吧?”
“倒是不疼,就是……”有点麻。
温穗岁吞吞吐吐欲言又止,连眼神都变得飘忽。
好在这样的窘迫并没有维持太久,私人医生很快提过来医药箱放到长椅上,然后便识趣地转身离开,把相处时间留给两人。
沈承晔在她旁边落座,拧开碘伏,两支棉签放进去几秒,然后把碘伏放下,盖子往上一扣,垂首认真地给她的伤口擦药。
擦完后又翻出纱布包扎。
微风拂过,树叶婆娑,将他额头前的碎发吹得飞扬起来,衣袂也在飘动,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慢了下来。
沈承晔全神贯注的模样仿佛她胳膊断了一样。
“真没那么严重,这么小的伤口,你要不处理说不定它都愈合了。”温穗岁嘴上这样说着,杏眼却忍不住弯成月牙儿:“我以前受过的伤比这严重多了,早就习惯了。”
沈承晔动作一顿,随后动作越发轻柔,拿小剪刀剪断纱布给她系好,大掌抚摸她的小脸。
“辛苦你了。”
两人四目相对,正要缓缓吻上时,温穗岁的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她无可奈何地捂住肚子,右手抵住他的肩头,故作可怜地耷拉下眉眼:“怎么办?我饿了。”
沈承晔目光仍旧饱含侵略性的盯住她娇艳欲滴的红唇,意味深长:“我也饿了。”
指尖沿着脸部线条下滑,陡然捏住小巧的下巴微微用力,迫使她看向自己,俯首便要摄取住那双唇。
温穗岁上半身战略性后仰,竖起食指挡在他唇上:“不要,你先喂饱我的肚子,别回去做了,这附近有家很好吃的火锅店,我带你去吃啊!”
她眉开眼笑地牵起他的大掌,从椅子上起身走出医院,没选择坐车,而是徒步来到她说的那家火锅店。
这家店和别的火锅店不太一样,整体的设计都是赛博朋克风,走廊搭配冷艳的深蓝色光线,以及墙上的几何图案,恍惚间令人仿佛穿到未来般。
这里应该是最受当代年轻人喜欢的风格之一。
但它的火锅用的却是景泰蓝铜锅,服务员将两人领到较为安静的位置,温穗岁让沈承晔点餐。
“他们家的涮羊肉很好吃!来帝都什么都可以不吃,但一定要吃涮羊肉!”温穗岁十指交叉托住下巴,笑吟吟看着他道。
沈承晔给涮羊肉打上对钩,把iPad交给服务员:“那就这些,一会不够再点。”
服务员转身离开,他道:“听碎碎的语气,似乎是这家店的常客?”
“当然,他们家刚开业的时候我就来了!那个时候我刚来帝都进入ELITE公司,有次车展结束后,尤语曼请车模们出去聚餐,唯独没喊上我。我自己一个人闲逛的时候发现了这家宝藏火锅店!”温穗岁道。
沈承晔用热水冲刷过餐具后,把自己的跟温穗岁交换,状似不经意道:“你以前都经常跟谁来?”
“他们都说火锅要一起吃才有味道,以前我没感觉,知道今天把你带过来,我才发现不是一起吃才有味道,而是看跟谁一起吃。”温穗岁眉梢微挑:“所以,你是我第一个带到这里的人,连顾闻舟都不知道哦。怎么样,大人,还满意吗?”
沈承晔眸底迅速拂过笑意,“非常满意。”
服务员把锅底端上来,麻酱小料分别搁在两人面前,配菜在推车上停到桌边,然后弯腰调火,最后说了句“用餐愉快”便转身离开。
“你注意到今天江笑笑说的话了吗?她说我们,看来被骗的女生不止她一个啊,还有容容,容容是谁?”温穗岁道。
“她妹妹。”
“妹妹?”温穗岁面露不解。
“嗯。”沈承晔道,“她原本是一家三口,她、她妹妹还有她妈,她妈瘫痪在床多年,一家人全靠她生存,后来她失踪,没人给她妈交医疗费,她妈就从医院里被赶了出来,最后活活冻死在冰天雪地里。她妹妹也失踪了,不知是死是活。”
“火锅开了!我们先涮羊肉。”温穗岁夹起一块羊肉放到“咕嘟咕嘟”沸腾冒烟的火锅里,“涮羊肉也是有讲究的,要七上八下,一、二、三……七,好了!你尝尝!”
涮好的羊肉汁水丰盈,她搁到他面前的碟子里,“对了,忘弄麻酱料了!我给你调,涮羊肉不配麻酱,味道少一半。”
沈承晔看着她为自己忙前忙后,唇畔噙着一抹笑,刚想张口说话时,手机突然响起,文助理打来的。
不知那边说了什么,他眉心蹙起:“这种事也需要告诉我?我给他们那么多工资,不是为了养一群废物。”
温穗岁终于调好蘸酱,用唇语无声问他怎么了,沈承晔道:“……嗯。”
挂断电话,他安抚性的朝她摇头,夹起涮羊肉配着蘸料放进嘴里咀嚼,忽然掀起眼皮:“确实很好吃。”
但他放下筷子,慢条斯理地起身抽出纸巾,擦拭着唇角道:“但是碎碎,我可能没法继续陪你吃了,集团临时出了点事,我现在要回沪市一趟。”
“很严重吗?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温穗岁依依不舍地看着他,“……没事,你去吧,我自己一个人吃。”
沈承晔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现在还不确定什么时候回来,也许一会,也许要晚上,等回来我再陪你来吃火锅。”
目送他离开,刚刚还其乐融融的餐桌一下子冷清起来,温穗岁咬着筷子,也没了继续吃下去的心情,刚要招手让服务员过来结账,一个坐着轮椅的男人忽然拉开沈承晔的椅子,在她对面停下。
只见他毛衣和白衬衫叠穿,解开一颗扣子,风衣笔挺,亚麻色的头发和澄澈的眸子一如往昔,只是如今戴上金丝眼镜,多了几分温文尔雅。
“你怎么又回来……”温穗岁笑逐颜开地扭过头,却在看到他时面色陡变,气势凌然:“平嘉树?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抓起桌子上的水杯,朝他狠狠泼过去。
平嘉树猝不及防地被泼了一脸,水珠顺着下巴滴滴答答落到裤子上,就连毛衣都没能避免,胸膛前被晕染一大块。他回过神,皱眉摸了摸脸上的水,抽出好几张纸巾擦干脸,然后摘下金丝眼镜擦拭镜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