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充斥着血腥和暴力的表演,最终在钱币堆满铁碗的时候终止。
村民们带着好奇心来,最后带着怜悯和愤怒离开。
裴云玖看着严倾许久,在严倾略有察觉望过来时,低声道:“跟我来。”
他说完就往前走,严倾不假思索地抬步跟上。
裴云玖绕到卡车后方往里看。
杂技团其余人都在忙着收拾东西,只有刚刚在碎玻璃上鲜血淋漓的男人趴在担架上,孤零零地留在大榕树的下方。
男人不住的发抖,唇边是溢不住的痛声。他的身上的一层绷带只是草草披上,现在已经被血渗透,在白色的绑带上溢出一朵朵血红。
他的同伴从他身边来来去去,对自担架上传来的痛呼熟视无睹,漠然地处理着后续工作。
等杂技团的人绕过大榕树去到车上是,裴云玖从榕树后绕过来,快速蹲到男人的前面,抬手,将自己身上仅有的几百元现金递给他。
男人痛得迷迷糊糊看不真切,他只感觉有人靠近朦胧地抬头,下一秒,几张薄薄的东西忽然插入为了忍痛而攥紧的手里。
一道温润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好好买点东西养身体,不要被你老板看到了。”
男人震惊往前看,朦胧中只对上了一双微皱里带着几分不忍和无力的茶色瞳孔。
裴云玖站起来,趁杂技团的其余人还没过来的时候,先一步离开。
严倾站在大榕树下等着,他望着裴云玖动作,黑漆漆的眸一动不动,直至对上裴云玖饱含深意的视线。
裴云玖定了定,扬起笑容道:“走吧,去下一个地方。”
严倾便在后面默默跟上。
下山的路比上山好走很多,裴云玖速度不快,他看着周侧缓慢生长已至膝盖高度的野草陷入沉思。
来时是裴云玖指路,严倾开车,去时裴云玖坐到了驾驶位上,对严倾笑:“我刚刚想到了一些东西,走,临时改变一下今天的行程计划。”
严倾任由裴云玖安排,没有半句异议。
往回开的路上是林立的高树,裴云玖看着打着车窗上斑驳的树荫,过了许久仿佛闲聊般道:“严倾,你是什么时候想当我粉丝的?”
严倾顿了顿,他目视前方,低声道:“十年前。”
“十年——?”裴云玖惊讶到差点踩了刹车,“我入圈也才不到六年啊。”
严倾轻轻摇头,解释道:“是你在大学演出的时候。”
“大学演出……?”
听到这话,裴云玖哑然,“我大学可没参与什么演出。”
他大学就是元恩祥最喜欢的那种乖宝宝,不加社团,不抛头露面,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严倾垂了眸,没有多说。
裴云玖看他一眼,见他不愿多说,也就没有再问。
回去的路上,裴云玖总忍不住的思考——
他大学什么时候有过演出,还能恰好被严倾看到然后垂直入坑?
裴云玖一路想着,一路把车开到了市中心,然后在市医院停车场停下。
市医院大大的医疗标志立在停车场外,严倾望着医院的标志有点迷糊,望向裴云玖。
裴云玖说:“你觉得医院,是个怎样的地方?”
严倾抬头看医院大门,看里面来来往往频繁进出的人。
有人焦虑,有人痛哭,有人兴高采烈的陪着身边人走出医院,亦或是如他一般,平静的进去,平静的出来。
裴云玖看着严倾,注意着他脸上的每一个无意识的微表情。
严倾低低地开口,“我不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