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坡上,绿荫蜿蜒出一条曲折缓升的路,尽头一栋三层的古老建筑,红砖黑顶。
原本一家历史悠久的酒店,被学校买下,翻修内部用做学生公寓。
林语住在这里,一间套房,对面她的室友Joshua。
顾宜尔的语言学校公寓离学校太远,每逢课的午休时间,她都来林语这消磨时光。
她靠在床边,抱一杯刚冲好的热,太烫,只能鼻尖凑上去,吸溜吸溜吸两口热雾气解解馋。
偶尔分神看一眼于右手中摆弄的手机。
“叮——”
屏幕上跳出订单成功完成的提示。
戒指成功送达的消息。
林语从洗手间出来,找半天才在床脚看见一只僵化掉的顾宜尔,吓一跳,问:“你怎么了?”
顾宜尔盘腿蜷在地毯上,两只手握拳,意义地对击两下,“我的求婚安排,他应该都知道了,戒指最后一项。”
“所以?”林语拉开椅子坐下。
顾宜尔深吸一口气,恍惚从眼中流出,“戒指盒的海绵内垫下面,张纸条,写了我在的住址。”
林语直球选手,啧了一声,“谁闲没事会把垫子掀起来看啊。”
“我做了planB。新家里挂了一幅我画的画,背面也留了地址。”顾宜尔点不好意思。
林语从桌上抓过一个开封了的面包,上下翻找生产日期,边说:“如果我,能就不会发这幅画什么特别。”
“能发的。”顾宜尔的确定来得些尴尬,摸了摸后脑勺,眼神乱瞟,“画得……就还,还挺丑的……一眼就能看出和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林语被一口干面包噎住,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夸她自知之明。
反正说都说了,顾宜尔闭上眼睛,豁出去了,“PlanC,我留下的手机,今天会跳出提醒。”
林语点点头,问出了萦绕中已久的问题,“什么不直接联系?”
当初尚涵明到处找人,她还帮顾宜尔瞒过一次。
顾宜尔张嘴,却失了语。
她惊讶地发,向来最讨厌这种婆婆妈妈的矫情的她,当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也做出了以往最看不起的事。
她不含温度地笑了,“万一联系了,发他已经新生活了,多尴尬。难道非得逼他当面告诉我他不愿意来找我吗,我不得给自己留点面子的啊。”
“如果他来找你,你就跟他回去?”林语问。
“不行,至少得等我修完学分毕业。”
顾宜尔没意识到,她没回答回不回去的问题,而选择答什么时候回。大概因在她中,根本就不存在“不跟他走”这个答案选项吧。
林语吃完面包,将包装纸裹成一团,“万一他还不愿意结婚呢?”
顾宜尔对这件事丝毫不慌,“既然肯来,肯定就妥协了。”
换句话说,不肯妥协,就不会来了。
里莫名跳出这句话。
顾宜尔很烦躁,挥了挥手,想把奇怪的捧哏挑出体外。
林语往垃圾桶里投篮,大声怅叹,“唉,我怜的室友小哥啊……”
包装纸团砸在黑色铁框垃圾桶边缘,没扔去,滚到了顾宜尔身边。
“嗯?什么?”
顾宜尔不在焉地反问了一声。
她在试图脚趾把垃圾夹起来,神都聚焦在了脚上。
林语背朝椅背,嘿嘿笑得诡异,“你就没发Joshua对你点意思吗?”
顾宜尔怔了下,仔细回想了Joshua对她的点点滴滴,内容太少,以至于几秒钟就够全想一遍。
还……一点都没发。
谈过么多次恋爱了,她自诩对男人的点小思了如指掌,如果什么,她一定早就能察觉到苗头了。
顾宜尔蹙眉摇了摇头,“没吧,还挺正常的啊。”
“你还不够了解他。”林语一翻白眼,“Joshua种人,对待你能像普通人一样,就已经天大的不同了。”
顾宜尔脚趾成功夹到了包装纸边缘,一挑一放,完美落垃圾桶里。
她傻气地给自己鼓了鼓掌,庆贺一番,才想起来刚才话题的主角Joshua,“Joshua本来人很奇怪吗?”
林语用力点头,“你还记得接你天发生事吗?”
“记得。”顾宜尔,点头点得头发丝在空中乱飞。
悲惨经历,至少三五个月忘不了,“天我一个人在机场,等他的灵感等了四个多小时。”
时候,Joshua本人,车驾照,林语一早和他说好,拜托他当回司机接个朋友。
当天早上在厨房遇到,林语还特意提醒了Joshua一回。
Joshua点神思不定,站在原地愣了几分钟,还应下了。
到了晚上该出发的时点,林语应约去叫门,在Joshua房间门口拍了半小时门,里面一丝动静也没。
十几个小时没见Joshua出来走动了,吓得林语以他闷在房里出了什么事,手忙脚乱地打电话叫了学校securities,几个人马大的壮汉来了,强行开了锁,一行人慌里慌张地冲房间。
结果发Joshua好好的,一身染乱七八糟的颜料,坐在画架前画画,挥笔挥得痴迷。
事后Sercurity的人做记录的时候,Joshua说他在捕捉灵感灵光一闪的珍贵时刻。
直到在,顾宜尔想起当初一个人拖个大箱在机场凄凉默默等待的样子,都得酸个一两分钟。
“后来发生次数多了,我都习惯了。”林语摇头叹气,“拿我们的话来说,人就个痴。艺术家嘛,总点特立独行的,的能屏蔽掉全世界的种。所以你完全没感觉到他和常人任何不同,就证明他在你面前已经很努力了。”
“哦。”顾宜尔的注意力转移到了鼓腮吹凉热这件事上。
林语语塞了几下,迟疑开口规劝,“宜砸,要你们家财神爷不来……我说如果啊,的没来的话,你要不就考虑下我们室友小哥吧。”
自从尚涵明砸钱让顾宜尔拿下盛明控股,林语她们就总管尚涵明叫财神爷。
顾宜尔把头从大白杯里抬起来,眉角抽搐,“你别这么叫他,搞得老子像种女人一样。”
“好好好,大爷,毕竟在上市公司一大股东,啧啧啧!”
林语嘲笑她,顾宜尔放下杯子,飞身扑上去,俩人笑闹成一团。
*
和林语聊天的时候,以以玩笑轻描淡写地揭过去。
但当顾宜尔晚上回到自己住的宿舍,洗漱完毕缩在被子里,里隐藏的惴惴不安在暗夜和寂静中迅速膨胀壮大。
他会来找她吗?
她不禁一直一直想。
留了么多提示,不会没看到吧?
如果没来,就的不愿意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