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顾宜尓是被硌醒的。
醒来时,身体保持习惯的睡姿,侧睡,蜷缩弓身,右手搭在被子外,左手压在脸颊下。
经过一夜的摧残,此时左脸和左手,都被一个坚硬的小件硌到麻木。
顾宜尓朦胧睁眼,眼前虚影晃几晃,视线聚焦,她看清作乱的始作俑。
窗帘拢不严,温黄的晨曦顺着窗帘间的缝隙见缝插针钻进屋内,在空中引一场钻石完美切割的光影盛宴。
顾宜尓屏住呼吸,陷入人生谜题的短暂思考中。
第一个问题:这是什么?
显易见,这是一枚钻戒。
八爪托,圆钻,净度一流,至少五克拉,大令人颤。
好的,第一个问题她到答案。
那么,第二个问题就严重——
钻戒是怎么来的?
脑海中,一个恐怖至极的想法适时跳来。
迷茫的眼逐渐惊恐,瞳孔放大。
日,该不会她昨晚喝断片之后,触犯法律底线吧!
眼睛警惕盯着房的方向,生怕下一刻,就会有几个全副武装的警察撞冲进来,“freeze!handsup!(不许动!手举起来!)”
仓皇失措坐起来,床头柜上抓起手机,点本新闻的英文版,手指上下滑动,迅速浏览,尤为注“珠宝店”、“失窃”、“抢劫”等关键词汇。
万幸万幸,一无所获。
吊在嗓子眼里,暂时放下一刻,又高高悬起来。
那这枚戒指是怎么来的?
她倒吸一口凉气,揉一揉发紧的太阳穴,极力忽视宿醉后的头疼。
在支离破碎的记忆碎片里搜寻,其中一个画面,好像有什么人为她戴上戒指。
去卫生间洗漱之前,顾宜尓小翼翼摘下钻戒,置于床头柜上。
目测钻石太大,万一戒托托不住,钻石掉马桶里,那可真是债务飞涨的人间惨剧。
顶着一头乱草站在洗手池前,挤上牙膏,电动牙刷放进嘴里,滋滋作响。
手机响。
顾宜尓拿起手机,低头一看,来电人显示“亲亲老公”。
“啪——”
牙刷垂直砸进水池里,继续嗡嗡嗡嗡四下乱窜。
顾宜尓嘴角挂着牙膏的白沫,面部表情空白,魂飞魄散短暂一刻。
她昨晚到底是,做什么,超越人类想象极限的事情?
双手颤抖着接通电话,礼貌性“hello”的颤音颤八道弯。
相较她的狰狞,电话对面的男人显从容不迫多。
“睡好吗?”
问候含笑,场白如事后寒暄。
听到熟悉不能再熟悉的声音,顾宜尓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松一口气。
太好,还好是他,不是什么奇怪的人。
“睡……还行吧。”
尚涵一声轻笑,“那就好。”
待跑偏的思绪回笼之后,顾宜尓面色一紧,陡然凶狠,“给你一个小时滚回来,带着你的戒指一起滚!”
“我在飞机上。”尚涵的回答不紧不慢,显然早有准备,“马上要起飞。”
“你走?”
他话里若隐若现志满的神气,“不走的话,难道等着你把戒指还给我?”
顾宜尓气牙痒,拳头一捶水池的大理石台面,“那我直接扔掉!”
“很贵的。”尚涵抿口咖啡,气定神闲。
“啊啊啊啊啊——”顾宜尓仰天咆哮,跺脚乱蹦,暴跳如雷,指控谩骂,“你简直无赖!你卑鄙!你趁我喝多——”
老男人愉悦调戏她,“小姑娘,你昨晚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放屁——”尾音猝收,顾宜尓里一慌,匆忙捂嘴,“我说什么?”
“你哭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我娶你,我只能带你进城买钻戒。”他装模作叹口气,“我也是被迫的。”
顾宜尓竟然相信。
她简直窘迫脚趾抠,恨不找个洞钻进去。
但当她走来,看到床头的钻戒,她才识到。
不是,不对。
这种钻戒,不事先预约,哪是珠宝店橱窗里随时能买到的。
她顿时气急败坏,“你少骗我,钻戒早就买好的吧?”
“哦,被你看来?”尚涵没有丝毫被拆穿的尴尬,“是,钻戒是一早备好的,不过……”话锋一转,刻停顿两秒,“你哭着求我娶你也是真的。”
耳畔传来低低的浅笑,“眼泪鼻涕全擦我衣服上,要不给你看看?”
顾宜尓呼吸不畅,拉阳台大口吸气。
对尚涵的说法,她不是很有争辩的底气。
晨风拂过面庞,带来温润舒适感的同时,也让她想起另一件令人死的事情。
昨晚她在楼下喝晕过去,今天现在二楼卧室的床上。
所以尚涵抱她回来的?
断断续续的记忆涌现,慢慢连成完整一条逻辑链。
她绝望发现,尚涵不仅抱她回来,还给她洗澡,换上睡裙。
趴在碎花墙纸上,顾宜尓想拿头哐哐撞大墙。
“昨天你没有对我怎么吧?”
“婚期就定在年吧。”他镇定自如提议。
各说各话,鸡同鸭讲。
空姐温柔的提醒声传来,飞机要始滑行。
“不急,你慢慢考虑。”尚涵很体贴说。
挂电话之前,他再次提醒,“戒指真的很贵。”
顾宜尓听懂,思是让她别一气之下扔掉。
“滚!”她气一个反手。
手机摔床上,大力到往上弹两弹。
*
参加完户外音乐节,夏日嘉年华的主要活动都玩一遍,在林语的提议下,顾宜尓他们上路继续南下。
穿越国境线之前,顾宜尓拿车上倒数第四瓶矿泉水,关上后备箱,回到车上提醒罗洋,“罗洋哥,车上的水快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