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本大宅在半山腰,顺着蜿蜒的山路绕上山,顾宜尓被山中的湿意冻得打了个寒噤,车窗往上关到顶。
青山被阴沉的天压出了墨色,她看着不远处山尖坠着的沉甸甸的乌云,感叹“天气真差啊,”
尚涵明从无框眼镜的上方瞄了眼窗外的天色,淡淡嗯了声,“天气预报说今天有一场暴雨。”
不能说天气作祟,至少有负面的加成因素。
顾宜尓不可避免地紧张起来。
她揪了揪尚涵明的衣袖,“二老喜欢什么类型的?温婉娴淑型,还天真活泼型?都可以。”
尚涵明瞥她一眼,趁等红灯的功夫,往副驾方向侧身,把她翘到挡风玻璃上的脚挪了去,“他们……比较传统。”
“知道知道!”顾宜尓骄傲挺胸,给他秀她的淡色底蓝花旗袍,“为了配合传统审,今天特意穿旗袍了呢,你看!”
前方有处大转弯,尚涵明面无表情打了个方向盘,“这位穿旗袍的士,您能把鞋穿好,就更传统了。”
顾宜尓面色一僵,伸脚去够地垫上倒得歪七扭八的高跟鞋。
玩笑归玩笑,刚才那几瞥,顾宜尓从他的眼底看到了些许隐忧和深切的警惕。
老狗可能年怕井绳了,出发之前让她发了个毒誓,还强制她写了保证书,保证就算对他父母生气,也不能脚底抹油开溜。
车又在一处红灯停。
今天出门的时机可能不太对,一路吃红灯。
尚涵明不算有路怒症,只稍显不耐地食指敲了几方向盘。
红灯转绿,他视线恢复平视,语气平静地告知她,“你的护照被收起来了。”
毫无疑问地招致顾宜尓的一阵暴锤。
“别闹,在开车。”他只能靠不断歪头,尽量躲避猫猫拳的攻击。
“你爸妈到底什么品种的洪水猛兽……”顾宜尓收回拳头,抱腿缩成一团,小声嘀咕。
得到尚涵明警告眼神一次。
顾宜尔吐了吐舌头。
其实出发前她做了一点心理准备的。
尚涵明跟她委婉地提过,他爸妈对她的庭情况会有些介意。
心宽似海的顾宜尓大气地拍了拍尚涵明的肩膀,“你放心吧,为了你,至少能付出一点。就算气大发了,也绝对不骂脏。够意思了吧?”
他沉默不语片刻,听不出褒贬,“的错,想多了。你不可能吃亏。”
顾宜尓得意晃头晃脑,“那可不,可你爸爸。”
不过,大说这么说,她还拉镜,紧锣密鼓地练习了几遍笑不露齿。
*
车停在高耸的青墙,尚涵明将车锁在黑色大门外。
“不开进去吗?”顾宜尔解安全带,困惑地问。
“不,一会儿方便走。”
一看他就开溜的熟手了,顾宜尔躬身抱拳,“失敬失敬。”
尚非常传统的中式大宅,顾宜尓跟随尚涵明走在院中,感觉走进了某古装电视剧的拍摄片场,穿过大片亭台楼阁,碧水上架木桥,桥偶有几尾胖鲤游过。
站在石拱桥桥顶,顾宜尔感觉寒气顺着小腿往上攀,“嘶”的倒吸一口气。
“冷吗?”尚涵明脱外套,搭上她的肩。
顾宜尔缩起肩跺了跺脚,“院好像比墙外面低几度。”
“有一点。”他点头肯。
往深处走,两层的木制建筑连成一片,翘檐角红抱柱,崭新的漆,依给人一种年代感久远的错觉。
“这些都真的吗?”顾宜尓戳了戳前方男人的后腰,轻声问。
尚涵明捉住她的手,步伐未停,“假的,面钢筋水泥。”
顾宜尓哦一声,好奇地左瞄瞄右看看。
庭院深深,一路上别说人了,连鸟叫都没听到半声,流动的水声没能为整处环境带来半分活力,反而更显人烟的廖寂。
跨门槛进入屋内,刻意仿古的大片窗棂采光不佳,地上满铺深红木色的地板,宽大的紫檀木制具,压抑感尤甚,冷气浸骨。
顾宜尓跟着尚涵明在没有坐垫的木圈椅上坐。
有佣人前来上茶,不苟言笑的中年阿姨,居恭敬地叫尚涵明“少爷”。
顾宜尓被这一声现代社会的“少爷”称呼惊得,托着白玉茶盏的手都一颤。
尚涵明见怪不怪地嗯了一声。
顾宜尓茶盏遮脸,努力掩饰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