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中年女人满眼通红,颤颤巍巍地伸手去扯他,“我求求你,你救救阿南,我不能失去他……”
顾淮之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微皱着眉头避开了她的碰触。
她试图用自己的眼泪和哀求换取同情和怜悯,可当她心底藏着侥幸和希冀地望向他时,失望而归。
顾淮之眉间攒着阴翳,又格外汹涌。像是在极力压抑着情绪,维持着虚假的平静。
但那份汹涌,是一种嘲讽,像是在看一场荒诞的滑稽戏。
“淮之,只有你能帮阿南了,他没有什么朋友,谁也不认识,他是被人骗了才进了……”那个中年女人梗了一下,下意识避过了那个词语,然后开始神神叨叨地嘀咕,尝试勾起一点所谓的情分来,“你还记不记得……”
顾淮之漠然地看了她片刻,话说得清寒寡淡,“你很期待雪上加霜是吗?”
那个中年女人怔了一下。
“我没日行一善的习惯,不过,你如果是来给我提供乐趣的,我笑纳了。”
“不是的,不是的……”她惶恐而盲目地摇头,“你怎么会这样……你怎么能这样……”
她被他的冷漠冰得内外皆寒,透进肌理,牵扯着每一寸瑟缩,骨头都在打颤。
“拜你所赐。”顾淮之冷笑,他似乎失去耐性了,抬眼扫了下沈良州。
嫌恶的意思。
“愣着做什么?赶紧把人拉走。”沈良州摆了摆手。
一时之间又是推搡又是尖叫,这种热闹哪里有人愿意凑,可现在也没人敢打圆场,没存在感最好不过。
“你最好给我个听得过去的解释。”沈良州翻身下马,他算是被气笑了。
负责人在那里连连道歉,责任没地儿推,只能往自己身上揽。他一门心思地想怎么解决今天的失误,就差跪下了。
最后像是被逼急了,负责人一咬牙拖了个人下水,“沈总,今天确实是我失误,我实在没想到会有人冲过来,毕竟十二点后在这里的都是受邀的贵客。”
这话也算是说到点子上了。
潜龙山庄从午后开始清场,能进来的都是受邀名单上的,定数的东西,这边松懈了也无可厚非。
沈良州冷脸骂了一句,扫了一眼跟在身边的助理,她点了点头,转身去联系保卫科负责人。
“顾淮之……”林姣站了会儿,伸手扯了一下顾淮之,迟疑了片刻,欲言又止。自始至终他的声音都压得很低,可她的位置能听得一清二楚。
他的薄唇是微抿的,眸色是阴鸷的,但凡眼睛不瞎也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不提也罢,至少这些事让他不痛快。
然而和林姣担忧的不同,顾淮之施施然牵住了她的手,轻淡地落下一句,“没事。”
也不知道是安慰还是真没事,但就此翻篇最好不过。
可这么一折腾,兴致也被败得差不多了。
顾淮之显然不是毫无触动的,他被这么一搅和,多少有些心不在焉,玩了两局就兴致缺缺。
他勾了勾手,把小周叫过来了。
“你现在去查查四九城所有的派出所和监狱里,有没有个叫……”顾淮之思索了半天,也没记起来这个无关紧要的人叫什么,“算了,你从刚刚那个人开始查吧。”
那个中年女人刚刚都被轰出去了,小周也不敢指望顾淮之能记不住甲乙丙丁的名字,可他什么都不知道,要大海捞针吗?
好在顾淮之看得见他一脸为难的样子,略一思索,撂了个名字给他。
就这么说了几句话的短暂功夫,林姣就不见人影了。
顾淮之眸色微黯,他拿捏不准是不是因为自己刚刚心情不豫,没顾及到她。毕竟林姣一开始还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说什么,就是他没太有心情应。
“我瞧见刚刚林小姐去西山了。”沈良州的那个助理很有眼力劲,见到顾淮之环视了一圈,就好心地提了个醒,“她刚刚问了山下俱乐部的位置,你到山脚就能看见。”
知道了人在哪儿,顾淮之也不打算多停留。
“晚宴八点。”
“知道了。”
姜忱不在,沈良州觉得自己离老妈子越来越近了,操碎了心。听听,刚刚他多么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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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游弋着轻薄的云,山峦如聚,连绵的山势不知曼延向何处。郊外的夜晚更显寂静。
顾淮之其实就慢了一会儿,追过来倒费了不少时间。
林姣是将车子停在车道一边的,车内放着激昂振奋的音乐,刺激得耳膜疼,也刺激的血液都火热起来。一辆红色的玛莎拉蒂,并不是什么专业的赛车。
顾淮之开过来的也不是。
顾淮之刚刚把车停好,话还没说一句呢,他就听到了引擎发动的声音,林姣似乎没有和他交谈的意思。
车窗下移,露出了她的侧脸,她的下巴很尖,勾着笑的唇很红。风卷起了黑色的长发,她轻启薄唇,说了些什么。
她的声音湮没在车内的音乐中,但顾淮之看到了她的唇形——
山顶。
下一秒,那辆车如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