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流言沸沸扬扬,很快,赵令几人听到了,一开始他以为是朋友泄露了的,挨个揪着他们询问,谁也没有承认。
后来,流言越传越广,赵令的父亲也开始有所耳闻。
他气急败坏,把赵令和赵欢儿都揪过去询问。
那日,在逢问寒走后赵令才想通其中的关窍,心中无比愧疚,指天发誓,万分笃定逢问寒绝对没有做过这种事情。
和信誓旦旦的赵令相比,从危七蝉术法中苏醒过来的赵欢儿眼神闪烁,面对父亲的质问,语气心虚极了。
县令在官场混迹多年,他还能看不出赵欢儿表情的言下之意。
他失望地瞪了一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儿,没有拆穿她,挥了挥让她离开。
赵欢儿悄悄舒了口气,以为自己逃过一劫。
而到了夜晚,被县令训斥了一顿的姨娘气得直抖,恨铁不成钢地哭着锤她:“我的欢儿啊!你怎么如此糊涂,拿自己的名节开玩笑。”
赵欢儿这几日本就如惊弓之鸟,精神萎靡不振,也觉得委屈极了,她哭着扑进她怀中,呜呜咽咽把事情都说给她听。
她怀疑自己中了邪,否则当时她为什么不受控制地跳湖自尽,明明那位逢公子没有做出那样的事情,她跟疯了一样憎恨他,又拿名节去陷害他。
赵欢儿说完,浑身颤抖,眼泪簌簌而落,心中已经是害怕的不能自己。
是不是曾经她打死的丫鬟来找她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眼中尽是骇然,一时间为了自己曾经做过恶事感到深深后悔。
赵欢儿母亲对这件事情是如何惶恐暂且不提,县令只当这事是小女儿任性,被有心之人动了手脚,他命令赵令查出暗地操纵的人,平息这场流言蜚语。
赵令领了命令,心中一凛,立即前去操办。
在县令的干预下,香榕一人难以成事,很快就停下散播流言的举动,费心掩埋行踪,险之又险没有被发现。
危七蝉没有在意,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逢问寒的名声毁誉参半,他再也不是一个完美的伪善者了。
眨眼半个月的时间过去,流言渐渐平息,危七蝉估算着时间差不多,拆掉了自己腿上的竹板。
“慢一些,腿疼吗?”小木屋内,逢问寒站在门口,眼睛一眨也不敢眨,紧紧地盯着屋内的危七蝉。
长发的少女穿着清绿色的长裙,她虚虚扶着墙,红艳艳的唇微微抿起,轻轻抬眸,清灵的眼眸带着肉眼可见的紧张,却仍旧冲他安抚地笑出来,柔弱又温柔的笑容,像是含着怯却努力开的花儿。
逢问寒抑制住想上前扶住她的冲动。
危七蝉伤好了,大夫说就得多自己走路,活动经脉。
逢问寒漆色的眼眸牢牢盯着危七蝉,
伤好的危七蝉走得很慢,也有些摇晃,但仍旧一步一步,颤颤巍巍十分坚定地向他走过来。
斜入房内的光笼在她的裙摆,层层叠叠的裙摆在光尘中晃动,她像是踩着光。
逢问寒的心跟着她的步伐颤动,见她一步一步努力地走过来,直到最后一步,他忍不住往前一步,伸手接住她的手。
温热的手将她的手全部包裹,危七蝉身体一僵,密密麻麻的疼便从四肢五骸泛滥蔓延。
——是灭骨钉的幻疼。
危七蝉抑制住想要抽走的冲动,展颜冲逢问寒笑了笑。
逢问寒比她还要开心,溢出眼睫的担忧化作了温柔的笑意。
危七蝉心中一动,她伸手抓住逢问寒的另一只手,这样,他们两人的两只手都攥住了。
逢问寒的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指腹带着微微茧子,那些读书留下的。危七蝉的娇嫩,柔弱无骨。
两只手交叉攥起,逢问寒后知后觉地感到自己的行为有些逾越,但是却没有放开,只是耳后不自觉泛起淡淡的红。
他紧紧攥着手中的手,垂眸与危七蝉对视。
危七蝉黑珍珠一样清澈的眼眸含着笑道:“这样教我走路,你就不会担心我摔倒了。”
说着,她攥着的手微微用力,向前走了一步。
逢问寒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危七蝉的眼眸微微弯起,“对的,就是这样走。”
脚尖对着脚尖,危七蝉慢慢地挪动着步伐,乌发青丝,衣鬓摩擦,淡淡的冷香味蹭上来,他们之间的距离似乎无限近。
逢问寒的心一点点被缠绕住,弄乱了节奏。
逢问寒勉强维持着面上的清冷自持,耳后的绯红却越来越浓。
房间的温度似乎在慢慢升腾。
危七蝉刚刚恢复,练习一会就够了,被逢问寒扶着坐下来休息。
她的小指不自觉颤抖着,她看了一眼,不动声色地藏在袖子里,缓缓平复体内绵延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