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欲雪抬起眸,从镜中看见了谈殊的身影。
“明兄。”赴欲雪勾唇一笑,转过头叫了一声谈殊。
谈殊今天穿的戏服同样换了一套,一声银白错红色的轻甲包裹着他高挑劲瘦的身形,走动时修长的腿上肌肉微微绷紧,显出极漂亮的线条。
赴欲雪目光只在那上面一扫即过,唇边的笑意温和轻浅。
他的动作太快,谈殊一时没觉察到,听到他的称呼,眨了下眼,也勾唇,喊了声“贺兄”。
他们两人这会儿一个站着一个坐着,距离差了个十万八千里,但造型师跟在赴欲雪旁边看着,却依然忍不住放缓了呼吸。
总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勾缠在这两个人身上,别人根本插不进去……造型师心想道,很快又收回了思绪,看着走过来的谈殊,说道,“谈老师昨晚睡得不错?”
谈殊想起昨晚隐隐约约梦见的自己被一只大触手从头到尾捆成一团的诡异梦境:“……还行。”
“我就说。”造型师点头,“不过谈老师你皮肤真好啊,昨晚明明大家都一起吃的烧烤,怎么我都长痘了,谈老师你这摸起来居然连粉刺都没有!”
说好的艺人日夜颠倒都得靠化妆才能遮住瑕疵呢?
说到这个,造型师道:“赴老师也是!怎么你们皮肤都那么好。”
赴欲雪看着谈殊乖乖地坐到椅子上,任由刷子在他脸上扫过,笑了笑。
造型师动作麻利,很快就给谈殊弄好了妆容。但和昨天的造型不太一样,这次谈殊束发的发冠被换成一顶银白色小冠,头发全部束起。
谈殊睁开眼睛。仔细勾勒过的眼妆着重强调出了他眉眼的轮廓,将谈殊本来偏向于清丽精致的面容调整得多了几分英气,再加上那身银白色的轻甲,谈殊现在整个人看起来利落而凌厉。
赴欲雪从镜中仔细地端详着他。
对方目光平静而淡然,然而隔着一层玻璃,谈殊抬眸迎上赴欲雪的视线,莫名地感觉到了一点儿紧绷。
“很不错。”赴欲雪很快就收回了目光,微笑道。
“……谢谢?”谈殊心神还在微微紧绷着,这会儿一时没回过神来,下意识道,“赴老师今天也很不错。”
顿了一秒,谈殊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赴欲雪唇边笑意更深。但他体贴地没再将话题扯回去,只背着手:“明兄请吧。”
谈殊心情平复下来,起身跟走过去。
“王导起来了吗?”谈殊忽然想起了什么,问。
因为早上起来没看见停拍通知,谈殊直接就过来了,但他来到这边时,好像并没有看见王导的身影?
他认真地回想了一下,昨晚王导好像就喝了一杯吧?应该不至于醉得起不来……?
赴欲雪在前推开化妆间的门,一边轻轻道:“他肯定会起来的。”
语气莫名笃定。
谈殊走出去,果然看见了一脸疲惫的王导坐在监视器后,手里还拿着一杯奶茶在“咕嘟咕嘟”地吸着,表情苦大仇深。
谈殊:“……?”这是宿醉没睡好吗?
这个想法一闪而过。王导见到谈殊他们出来,扬手做了个手势。
造景已经收拾出来了,赴欲雪率先进了场,助理检查过他的造型之后,拍摄开始。
编剧是一个很有想法的人。在剧本里,谈殊饰演的明朝与贺琛先是相识为知己,又逐渐走向陌路,随后因为天下大势起伏,他们二人终于明白,凭着自己注定无法实现天下太平的抱负。
于是,“贤弟”又成“明兄”。
戴上冠冕的贺琛在朝堂上殚精竭虑,步步力争,强硬威严;战场上的明朝手持长戟,血肉飞溅中犹如战神降世。
这一幕本该是分开拍摄,但赴欲雪看过剧本,却提出了这一幕可以一起拍摄——两个造景截然不同,却同处在一个画面中,刀光偶尔会在朝堂上掠过,敌国时臣咄咄逼人的质问也间断传入战场内。
谈殊看向片场,赴欲雪已经整理好了造型,正一步一步地迈向九阶之上
王座上是空着的,赴欲雪——亦或是贺琛坐在王座的下首,一阶之差,他看起来却真犹如天下霸主,杏黄色的蟒袍上,绣着的飞龙似要咆哮而出。
但其实并没有。他们身上穿着的戏服虽然是特别定制的,但也没精美到真如古代蟒袍一样栩栩如生。
谈殊知道这是赴欲雪的演技所带来的错觉,他遥看着瞬间入戏的赴欲雪,也跟着走进了片场。
赴老师确实是天生的演员——谈殊拿过道具组递过来的长戟,想到。
那种沉重的、威严的目光间歇会落到他身上,给明朝带来压力——也带来了无限动力。
一人高居庙堂,一人血战疆场。
谈殊之前没演过类似的战斗戏,但他拿着长戟,想象着眼前的人是昨晚那个东西,目光陡然一利——
呵呵,死吧。
王导本来还想挑点刺的。尤其是谈殊,他气质向来归于清冷淡然,演技也有些稚嫩,他将这一场放到今天来拍,就是想稍微挫一下谈殊的锐气,让他不至于骄傲。
但镜头拉近,谈殊锐利的眉眼沾上血迹,锋锐无匹的气势隔着屏幕喷薄欲出。
王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