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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容瑾的助理筱萧,您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一定如实回答,配合你们的工作。”容瑾的助理梳着板寸,穿了件肥大的羽绒服,一脸横肉,眼睛眯作一条缝,大蒜鼻下斑驳着未剃尽的胡渣,脸色有些蜡黄,嘴唇泛着些紫,但说起话来,脸上挂着的笑和语气,又让人觉得,这或许是个能在酒席上同三教九流的人都能谈笑风生的说客。
陈国安面无表情地问:“你是筱朵儿的堂弟?”
“没错,我爸是朵儿爸爸的弟弟。”
“容瑾的那桌外卖是你替他取餐的,对吗?”
“他本来叫我替他去取餐,但外卖送到的时候,他自己也从戏棚里出来了,刚开始我不知道,他突然跑过来,还穿了一身水袖样式的戏服,我还以为是个女的要来袭击我,吓了一大跳,差点没把外卖全都给洒了。”他自顾自地笑了起来,接着说:“然后,他就和我一起进了房车,哼着小曲儿,自顾自把菜摆好后,就又屁颠屁颠跑回去拍戏去了。”
陈国安听筱萧这么说容瑾,隐隐觉得他和容瑾的关系有一丝微妙,确认道:“那么你呢?你在容瑾离开后,还留在他的房车里吗?”
“我没留在他的房车里,你们在监控里不是都看到了吗?他前脚跑出房车回去拍戏,我后脚就跟着他去摄影棚了,我是他的助理嘛,要帮他端茶送水的。”筱萧听上去有些不情愿。
“你和你堂姐的关系好吗?”陈国安问。
“我们可都姓筱,关系杠杠的,如果关系不好的话,你说我一个游手好闲的无业游民,可能替容大明星做助理吗?”
“我不知道,你说呢?”陈国安语气突然生硬起来。
筱萧一愣。
陈国安语气又一缓,解释道:“请用陈述句。”
“我和我堂姐的关系很好,她看我老大不小,天天在家做啃老族,就让我给容瑾做助理,想要磨掉一些我游手好闲的懒劲,不过没成想,容瑾倒是个dú • lì的主,他在剧组可不像是在家,替别人做事做得可勤快了,有哪个剧组不是排着队夸他敬业细心、人美心善的?”
“你和容瑾的关系听上去不是很融洽,是这样吗?”陈国安试探着问。
“也不能这么说,我本来对容瑾也没什么意见的,但前两天,我堂姐告诉我说,她发现了容瑾的日记,里面记录了很多不堪的事实,具体是什么她没和我细说,我也不清楚,但我堂姐就是因为发现了这本日记,所以才说她要和容瑾离婚,但容瑾想要她出钱赡养他母亲,我堂姐不想花这个冤枉钱,就和容瑾有了矛盾,我也就逐渐对容瑾有了点意见,总之,谁都不能惹我堂姐不开心,不然我就跟他急!”
“容瑾平时和你堂姐的关系好吗?”
“这首先是人家夫妻的事,我不能多嘴,对不对?”
“你之前提到‘冤枉钱’,为什么你堂姐会觉得赡养自己的婆婆是花冤枉钱?”陈国安问。
“那当然啊,离婚了就拗断了,没有一点关系了,为什么要赡养呢?”筱萧回答。
“那么,对你的堂姐有外遇这件事,你清楚吗?”陈国安谨慎地问。
筱萧耸了耸肩,说:“我之前听我堂姐说,容瑾平时对她很冷淡,但是,警察先生,我跟你说,容瑾在家和他在剧组或者在工作的时候,真的完全是两个人,他在工作的时候好像什么事都想得很周到,一副温柔体贴、三好男人的样子,但我听我堂姐说,他在家的时候是那种啥事都躺倒不干的主,三棍子都打不出一句贴心的话,所以我想,我的堂姐大概和容瑾在一起并不开心吧。”
“所以,你知道你的堂姐有外遇,对吗?”
“我多少知道一些。”
“这是多久以前的事?”陈国安问。
“有个把月了吧。”筱萧的语气低落了下去,不过,他补充道:“我堂姐怎么说都是我们家所有人都宠着的掌上明珠,对容瑾这样一个,一年到头都不怎么着家,好话只对外人说,又那么不称职的丈夫来说,和他离婚不是很正常的吗?”筱萧话一出口,就意识到自己说得有点过了。
“那么,你知道,你的堂姐和容瑾离婚是被迫的吗?”
“被迫?”筱萧吃了一惊,说:“不可能是被迫的吧?警察先生,你要知道,容瑾做很多事情,第一个想到的都是他的母亲,而不是我的堂姐,所以我的堂姐和容瑾在一起是很不开心的,而且,我猜,容瑾听我堂姐说她不愿意赡养容瑾的妈妈时,就急了,一冲动,就可能想杀了我堂姐,这样就可以继承她的遗产。”筱萧的话掷地有声:“总之,要我说,我堂姐的死肯定和容瑾脱不了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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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国安在他怀疑的嫌疑人里首先排除了石青的嫌疑,因为她进到房车前,容瑾拉开了窗帘,容瑾的车又停在监控下,监控摄像头透过拉开窗帘的房车窗户,能看到房车内的餐桌,石青全程都没有走到过餐桌边,只有容瑾在餐桌边来回走动,所以石青的嫌疑直接被排除了。
不过,石青走后,化妆师顾昀回到房车后,容瑾就又拉上了窗帘。
陈国安分析:化妆师顾昀和筱朵儿的生活没有交集,实在是没有shā • rén动机,而筱萧又是筱朵儿的堂弟,两人的关系良好,也没有shā • rén动机,这样排除下来只有容瑾的嫌疑最大,但陈国安又隐隐觉得容瑾不可能是shā • rén犯,因为他完全可以挑一个其他场合,用其他方式杀了筱朵儿,何必在剧组这样一个暴露在监控之下的房车里,还有这么多人来人往,就像是为了确保大家知道——是容瑾杀了他的妻子。
现在就等容瑾把那叠筱萧提及的日记寄给我之后,才能再做进一步的分析了,陈国安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