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曲冰从不怀疑许方泽对凌萧行的孺慕之情。何况,就算不是凌萧行的事,想必许方泽也会办得妥妥帖帖。
沉默,难言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荡开,彼此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许方泽深吸一口气,“弟子私心太重,这段时间叫师叔见笑了。”
他既无法像景广云和弓奇那样坚定地站在曲冰身边,也无法像姜元铃那样说出“不会原谅”的话。只是,没有了师尊做桥梁,他甚至不知道该以什么理由,什么姿态接近曲冰。
他不理解,师叔怎么就能一边用身体温养师尊的生魂,一边又和连沉双修呢?
曲冰也并不好受。她从未想过伤害任何人,然而承认与连沉的关系,却真真实实伤害到了同门,更会伤害将来回归的“曲冰”。
这段时间她也在反思,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她到底该维持原身的言行,还是做真实的自己?为什么明明决定牺牲连沉,又会格外在意这个的决定?做真实的自己,伤害整个上清门;可维持原身,连沉呢?
想让原身和凌霄行再续前缘,就必须伤害连沉,手心手背总归得挨上一刀,她被割裂的身份和心情夹在中间,已经太久得不到平静。
或许对全修仙界而言,连沉是不死的神魔躯,是魔尊是祸害,可对她而言,连沉只是那个自她来到这里,一直陪伴她的人。
见她没有搭腔,许方泽有些着急,“师叔,弟子以后不会再犯!”
“方泽……”曲冰抬起长眸,“你的曲师叔,从始至终心悦并愿意为之付出生命的,只有你的师尊凌萧行。而我,会做出与连沉神魂双修的事,也有不得已的原因。不要因为连沉的事而疏远你的曲师叔,好吗……”
许方泽从未在曲冰眼神中见过如此复杂的情绪。在他印象中,师叔一向是坚定而冷静自持的,哪怕每年师尊的祭日,也几乎没显露过伤心或是无助。
有时候,他会分不清,师叔究竟什么时候变成如今的模样。
与曲冰解读的不一样,许方泽本就没有真的想疏远她,他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而已。
私下他也想过,那个“不足为外人道”的理由,究竟是什么?既然师叔不愿意与连沉继续下去,是不是意味着只是连沉的一厢情愿?
如今得了曲冰如此“虽含糊却也明确”的回答,许方泽的心情重归疏朗。
他珍而重之地点点头,“好。”
暖阳当空,日子悠悠过去小半月。
清风吹动柔软的柳枝,清脆的鸟鸣忽远忽近。
归庐里,平安与苏漠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曲冰和连沉黑白两子对弈。
瞥见平安凑到苏漠耳旁掩嘴娇羞地说着什么,曲冰嘴角微微上扬。
虽然平安的感情容易无疾而终,却依然阻挡不了她对爱情的追逐和向往。曲冰喜欢这种屡败屡战,摔倒了收拾收拾心情,继续奔跑的性子。
“师尊刚才走神了。”连沉将曲冰被围拢的白子一颗颗取走,棋盘上一时间黑子多过白子。
“怎么?”曲冰诧异,刚才连沉怎么下的?一下子让她损失这么多子。她凝眉盯着棋盘,仔细回想这几手处心积虑,并推算剩下可以走的几个位置,终于懊恼又服气,眼神灼灼地望着连沉,“为师又输了。”
这边苏漠嘴角含笑,侧耳倾听平安私语,招人的桃花眼斜飞上挑,在连沉与曲冰之间流连。
“许峰主来了!”这边平安将悄悄话说完,一眼瞧见远远御剑而来的许方泽。对方一袭白衣风姿隽逸,身后探出个灰扑扑的脑袋。
长剑在归庐前落定,“灰扑扑的脑袋”双臂仍旧死死箍着许方泽的腰不放。
“到了,下来。”许方泽无奈。
身后人这才两股战战地迈开腿,心有余悸似地剜了许方泽一眼,“说了我怕高,还飞这么快,吓死我对你有什么好?快!快!把我的宝贝放出来!她们都憋坏了!”
曲冰起身来到门口,许方泽却先她一步迎过来。“师叔!我把傀儡师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