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活泼,小嘴侃侃而谈;长天沉默,讲话一针见血。接触下来他发觉,平安和他一样好恶分明。而长天,长天既纯粹又复杂,就像是倔强的蚌,紧紧将情绪和想法包裹起来。
从平安那里了解越多关于鲛人的情报,他越是心惊。长天,难道对小师妹……
不知为何,长天会觉得他喜欢平安,并提出可以帮忙撮合。他第一次没有老实地表明对平安的亲近不涉男女之情,而是默默应承下来。
多么不可思议,在长天面前,他可以做到流畅地说出每一句话,完全不用担心说错。他可以跟长天说植园里哪些仙草新发了芽,哪些灵树刚挂了果,甚至可以偷偷分享他新学的,绘得一塌糊涂的画。
长天认真听他说话的时候,看起来就像是树上的小鸟,林间的小鹿,纯然得如同天底下所有可爱的小动物。小动物不会因为他醉心植园而暗暗有看法,不会因为他说话不顺畅而隐忍适应。他可以是自由的,从未有过的自由。
察觉到对长天的感觉变质后,他一度难以接受。毕竟幻想了小半辈子女修,忽然对雄性鲛人动心什么的,实在让他不知如何释然。所以当平安顶着那样一张与长天平日里酷似的脸表白心迹时,他鬼使神差地问出口,“你愿意做我的道侣吗?”
平安愿意,长天一定不愿意,那颗鲛人泪为谁而流,他再清楚不过。
纠结着如何向平安解释,道侣的事不过是恍惚了,魔怔了,他怅然不知所措。然而还未来得及开口,长天却做了让他不敢想象的事。
何须撩拨,天雷与地火。他极致快乐,也极度痛苦。
被平安撞见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异常丑陋。从未撒过谎的他一次就骗了平安和长天两个,而且骗得如此流畅。长天需要的只是他的庇护,他可以给,可以一直给下去,却假装错认将错就错。
自那以后,他再也没办法一句话不卡顿地在长天面前说话。长天仿佛也刻意回避那天发生的事,再没以平安的面目出现在他眼前。
有关小师妹的一切,长天想知道,他悉数告知,包括小师妹对大师兄的情意。这么做并非想让长天知难而退,而是想让长天认清,自己面对的,究竟是怎样的“情敌”。
他自觉地给了长天他能给的一切,哪怕连千机峰内部都暗暗传他和长天之间师徒不伦,也从未疏远。那些“夜夜笙歌”的传言不过子虚乌有,他仅亲近过长天一次,珍之惜之、自责沉沦的那种。
小师妹回来那日,他分明看到长天迅速变了副容貌,眼神里绽放的灼灼神采,在平安择碧海峰时变作惊悚。
他隐藏的心思,不可见光的渴求,就如长天面对小师妹,如出一辙。
小师妹承认和徒儿神魂双修的时候,他震撼多过愤恨。难怪大师兄和长天都喜欢小师妹,面对整个修仙界,面对师兄师姐的质问,那样平和坦荡的一个人,谁又能不向往?
因着那份坦荡,他愿意相信背后有个连他们这些师兄师姐都不便知晓的缘由。
“身份只是机缘巧合披上的外衣,外衣里面的心意只要相通,其它不必拘泥。”
假如长天能看见他的心意,该多好。
为长天说好话,为长天创造接近小师妹的机会,为长天“看看仙子是不是有事”,他不占一席之地,却甘之如饴。
这些年,为长天收集各门派私下豢养鲛人的信息,抓住季向明一根“藤”,终于在近半年牵扯出不少有效情报,并记录成册藏在枕头下。
他幻想终有一日,长天可以救出所有被困的同族,唱起鲛人古老的歌谣,回到蓝色的故乡。假如没办法活着从阵眼走出来,枕头下的册子,是他唯一能为长天留下的。
阵眼中心的魔气浓得不见五指,被魔气侵染的感觉如遭腐蚀。
弓奇强忍剧痛碰到阵眼中心的一刹那,汹涌磅礴的灵力如晨曦穿透黎明前的黑暗,将漫天乌云撕开一道金色的口子。
所有人下意识抬头,弓奇外化的灵力如一柄开山破釜的利刃,划破苍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