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珠觉着差不多了,停住,再次凝视着他的脸,轻轻喘息着唤他:“殿下……”
李玄度眼睛也未睁,只“唔”了一声,未等她开口,却又道:“话我先讲在前头,我是不会带你同行的,你在家等我回来。”
菩珠一顿,盯着他。
他终于睁眸,望着她。
菩珠心知越是这种时候,她越是不能撒手。
上次在鹰台,她就已经吃过一次这样的教训了。
自认倒霉,跟他把接下来该做的事做完就是了。
但她却实在控制不住心中的失望和气恼,哪里还有心情再继续下去,人是还趴在他的胸膛上,却一动不动。
李玄度等了片刻,见她不动了,冷哼一声:“下去!睡你的觉去!”
菩珠负气,从他的身上滚了下去。
他也坐了起来,掩好自己方被她扯开乱成一片的衣襟,熄灯躺了下去。
这一夜再无话了,两人背对着对方而眠,第二天清早他起身,带上叶霄等近侍,丢下她便出发走了,只留下那个骆保,又叮嘱她,接下来这段时日,无事不必外出,有事的话,差遣骆保。
他竟如此铁了心地不带她去,冷硬至此地步。菩珠失望气愤之余,只能另做打算。
其实若不考虑怀卫,在这件事上,他的态度既如此坚决,菩珠不去也就罢了,老老实实留下等他回来。她私心另外的那个计划,也不在乎这么一两个月早晚的功夫。
但是考虑到怀卫,就不一样了。
一想到韩赤蛟也会去,菩珠无论如何也放不下心,偏偏她又不能直接告诉李玄度,她怕怀卫碰到韩赤蛟之后,万一有性命顾虑。
现在只剩最后一个法子:趁他走了,她再去姜氏那里厚着面皮求她的许可。
只要有姜氏的一句话,她就能去了。等她人到了那里,不信他还会赶她回来。
偌大的王府,走了男主人,顿时显得空寂了许多。
菩珠计划晌午过后就去蓬莱宫拜望姜氏,没想到晌午未至,却先发生了另外一件事。
积善宫里来了个人,传话,道陈太后让她入宫叙话。
菩珠当即联想到了李琼瑶。
那个死了的傅姆当时必是跟着自己去了那个地方的,没想到送了性命。李琼瑶吃了如此一个大亏,她可以不怪萧氏,但必会迁怒自己。
这个陈太后可不是什么明白人,这辈子就是运道好,有福气。年轻时靠着她的姑母陈氏太皇太后(陈嫔)入了明宗的后宫,生下李丽华和二皇子晋王,晋王成为孝昌皇帝,她做太后之后,更是处处护短,当初李丽华和韩荣昌的婚事,就是她一手操办的。
今天李玄度前脚刚走,她后脚就召自己入宫,还会有什么好事?
菩珠生怕不利,立刻让黄老姆去通知沈皋,随后略略理了下妆容,便随了等着的来使入了皇宫,被带到积善宫。
陈太后因体胖虚浮,不能盘膝久坐于榻,习惯坐高足椅。此刻她便坐在一张椅上,且果然如菩珠猜测的那样,李琼瑶也在。
菩珠行礼,陈太后淡淡地点了点头,随即道:“菩氏,今日叫你来,是要问些与澄园失火有关的事。”
菩珠不解道:“那夜我确实在澄园,但不知太后想要问甚?”
陈太后道:“老身听闻那夜起火之时,众人皆在宴堂,独你一人现身于火场近旁,恰好宁寿身边的傅姆又烧死在了火场。老身想问问你,当时你便没有看到傅姆?”
陈太后的神色很是威严,双目盯她。
菩珠摇头:“当时我出来更衣,因饮了些酒,本就有些醉了,恰又遇到起火,惊慌之下,一心寻路想逃离火场,并未见到傅姆……”
“你撒谎!”
李琼瑶打断了菩珠的话,命人带上一个宫女,对宫女道:“你那夜都看见了什么,不用怕,全部告诉太后!”
宫女低头道:“启禀太后,那夜也是凑巧,婢子路过那里,远远看见秦王王妃和傅姆撞到了一处。傅姆是喝醉了酒,走路不小心碰到王妃,忙向王妃赔罪,不想王妃不依不饶,不肯放过,竟推了傅姆一把,傅姆摔倒在地,便再未起来了,王妃随后离开,再没片刻,那院子就起了大火。王妃地位高贵,婢子人轻言微,心中害怕,过后一直不敢说。昨夜却又梦见了傅姆,她说死得惨,怪我不替她言明真相。我害怕她要来找我,这才说了出来……”
陈太后望向菩珠,寒声道:“菩氏,你还有何话说?那傅姆不过是无意冲撞了你,怎的你竟做出如此之事?将人推倒也就罢了,莫非那火也和你脱不了干系?”
菩珠道:“宫女之言全部都是诬陷,一面之词而已,请太后明鉴。太后若是不信我,可将此事转到宗人府或是大理寺,我愿和这宫女当堂对质。”
陈太后的脸色本就难看,这下气得脸上的浮肉都微微颤抖了,戴满宝石戒指的一只手重重拍了高足椅的把手,怒道:“菩氏,你此话何意?老身莫非治不了你?”
菩珠跪了下去,低头道:“太后息怒,我怎敢对太后不敬?实在是shā • rén放火这个罪名太大,我不敢担我未做过的事。”
陈太后虽听信了李琼瑶的话,但毕竟在后宫也待了半辈子,知自己的分量,连上官皇后都不把她放在眼里,更不用说蓬莱宫中的那位了。
秦王王妃不是自己能动私刑的人。
她看了眼跪在自己面前的人,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冷冷道:“看来老身这里的庙太小了,你已不放在眼里。只是人命关天,那夜既有人亲眼看见你与傅姆争执,老身再无用,也不敢包庇。你且留在这里,自己好好反省,当夜你都做了何事!”说罢起身。
李琼瑶心有不甘,急忙上前扶住道:“皇祖母,她害了我的傅姆,怎能如此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