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自然认得他,见他将小美人护在了身后,皱眉望来,愣住了。
“舅舅,你也在?太好了,舅舅你快替我做主!他打我!疼死我了!”
韩赤蛟方才乱中不知被谁给打了一拳脸,此刻反应了过来,捂着腮帮子急忙告状,冲何家公子怒目而视。
“出去!”
李玄度望了眼近旁那一簇被践踏得七零八落的牡丹,皱眉下令。
当年的皇四子,那少年秦王纵马天街之时,似何公子这些人,都还只是十岁左右的小屁孩,此刻见他突然现身,又如此下令,哪敢违抗,慌忙应是,捂着还流血的鼻子,带了自己的人,急急忙忙地退出了安国寺。
韩赤蛟这下可开心了。
“舅舅,让他滚!我还有事,我寻她说几句话……”
他根本就没留意自己小舅舅的神色,两只眼睛只顾盯着躲在他身后的小美人。
“你也一样!给我立刻回去!好好反省!”
没想到舅舅铁面无情,连他也一块儿赶。
韩赤蛟傻了眼,愣在那里。
“还不走?”他皱眉道,神色很是不悦。
胳膊拧不过大腿。韩赤蛟虽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眼巴巴地又看了一眼躲他身后的小美人,只好带着自己的人,垂头丧气地退了出去。
等人被赶走了,李玄度转身朝她低声道:“你受惊了吧?我送你去休息。”
菩珠垂眸跟着他往后头休息的地方去,穿过大殿旁的一条便道,来到后寺。
周围人渐渐地少了,来到一座静殿前,菩珠见他脚步变缓,忽停在了阶下,吩咐她的两个婢女留下,随即对自己道:“你来一下,有事。”说完继续朝前走去。
菩珠装不知,吩咐婢女照他吩咐在原地等着,自己随他前行,穿过静殿,终于停在了殿后石道旁的一株古槐之下。
古槐已有数百年了,树干足有几人合围那么粗,树冠更是茂盛,浓阴张开,几乎遮挡了半座禅院,浓阴深处藏着鸟儿,耳边不时响起几声鸣啼,显得周围愈发清幽。
和他面对面地站着,间隔了几步的距离,虽未抬头,却也知他此刻就在望着自己。
菩珠几分紧张,又有几分期待,屏住呼吸,默默地数着树上不知哪处浓阴里发出来的鸟鸣之声。
在她数到了第七声后,终于听到他开口了:“最近这一年多,你在家中过得如何?”
他顿了一下,自己又解释道:“从前不是常收到你的信吗,这一年多,一直不见你来信,我有些记挂。”
原来他也留意到了自己这一年多没有给他写信呀!
菩珠暗暗地吐出了一口气,心中的那一丝紧张之感忽然消失了。
她偷偷抬眸,瞥了他一眼,见他望着自己,双眸一眨不眨,便道:“我生你气!不想给你写了!”
这一年多,闲暇之时,李玄度曾思考过她不再给自己写信的理由。
譬如,是金眼奴迷了路,未能将她的信送达给自己。
譬如,她渐渐大了,知了人事,有了男女之防。
又譬如,如他最后认定的那样,她应是忘记了自己。
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她竟会如此回答自己。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语气充满抱怨,却又带了几分撒娇的意味。
李玄度只觉自己的心也随了她的这句话晃悠了一下。
他定了定神:“你为何生我的气?”
菩珠对着他,此刻已是完全自如了,随手从树旁摘了一段草茎,缠在自己细白的手指上玩。
“问你自己呀!”
她嗅了嗅草茎散发出的清香,说。
她说完,见他不出声,神色显得有点迷惑,忍不住提醒:“我写给你的最后一封信里,跟你说了什么?”
她写给自己的信,每一封,李玄度都不止看过一遍。
他很快想了起来。
在她写给自己的最后一封信里,她告诉他说,她快十三岁了,前些日,家中有人登门提亲。
他迟疑了下,将信的内容说了出来。
菩珠道:“记性倒是不错。那我问你,你当时是如何回我的?”
李玄度记得自己当时回复她说,他很为她高兴,希望她能嫁一位如意郎君。待她成婚之日,他必会送她贺礼。
他沉默了。
“秦王哥哥,你不会是忘了吧?”
她开始模仿着他的口气,将他写给自己的那封信,一字一句地背了出来。
“你不是说替我高兴吗?你高兴,我可不高兴!”
她的一双美眸望着他,充满了委屈:“你一点儿也不在乎我,我为何还要给你写信?我小时候跟你说过的,等我长大了,我要嫁你,你全都忘记了,是不是?”
李玄度怎可能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