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吃饱喝足,靠在足以为他遮风的桶中,挺着圆润的大肚子,闭着眼睡去。
翌晨。
“臧哥!!!!不好了!!!!”
古遥迷糊之间,被人拎起来,睁开眼睛,便看见一个熊似的矮个青年,下巴一颗黑痣,身上是长短不一的皮革,张牙舞爪地抓着他骂:“你这畜生!都干了些什么?!这些奶是给少主喝的,被你偷喝光了,你该死!我打死你!”
古遥被他提起丢到地上,踢到角落,他弓起身体,然后一把扫把打过来,将他一把扫出去。
连滚带爬的,古遥忙躲到了他扫把够不到的缝隙里,见到昨日捡自己回来的好心人进来了,连忙呜咽着卖惨。
自打化形成人这么些年,他还没吃过这样的苦头!
臧昀见状,问怎么了。
吉祥提起木桶,倒豆子似的说了缘由:“这畜生是个贼,赶紧把他杀来吃了!这种东西,我们不能养!”
臧昀便蹲下来,看躲在缝隙里瑟瑟发抖的小狐狸,毛茸茸的长尾巴圈成一团,从中心抬起一颗可怜巴巴的小脑袋。
臧昀注意到他精神也好了,可能是因为吃饱了,伤势也好了许多。
“羊奶被喝光了,我就再去打一桶,正好兔腿还……”
吉祥高声道:“兔腿也被他吃了!”
臧昀就不说话了,沉默半晌,他伸手,把这小狐狸从墙洞里捞出来。
古遥原以为这好心人,或许会可怜一下自己,没成想被他直接抓着,倒也没直接不讲理地丢出去,只是抓着他的脖子,出庄子往左转,上坡走了几百米,一声不吭地把它放在一处可以挡风的三块巨石中间。
“嗷……”
古遥呜咽了一声。再一次意识到,偷吃是个坏习惯,会被人厌弃,被人当成老鼠、当成养不熟的贼。
就连师祖,也是教训了他好多次,才接纳他的。
古遥看着好心人丢下自己,返回了庄子。
他昨晚吃得很饱,现在体力恢复了大半,还算矫健地从三块巨石中央跳出来,尾巴落地,支撑着平衡。
这三块石头说是巨石,不过是相对于他现在的体格而言巨大,他绕着石堆走了一圈,冬天的草原上没有野花,除了漫山遍野的雪,还有几根荒芜的野草。
实在是找不到什么可以作为赔罪礼的东西。
古遥站在高处观察了一会儿,看见好心人提着空空如也的木桶出门,约莫有一炷香,方才回来,木桶显然装满了,重甸甸的。
小狐狸仰着脑袋,似有如无的,闻到了煮羊奶的香气,和生羊奶不同,被煮沸的奶香更香甜,从庄子的烟囱飘到外面来,飘入他的鼻腔。
他躲在巨石后面,探头探脑地望着下坡的大门,望了许久,快要成一颗望夫石了。
忽地,他听“吱呀”一声,大门从内里拉开。
古遥像一只土拨鼠那样,忽地直立起身,远远眺望见一个穿黑色大氅的少年走出来,马靴陷入雪地,每走一步,那雪地都会往下陷落几分。
古遥猛地站直了,眺望的目光简直在发光!
比看见一桶羊奶,两只鸡还让他兴奋!
行走的灵气!
这鬼地方,唯一的灵气!
小狐狸那身短尾长的躯体,如箭似的猛地从高处射出,还未好全的身躯难以维持平衡,在下坡路上一个打滚,滚成了一个红团子,“咕咚咕咚……”裹着白雪,翻滚着撞在少年的黑色马靴上。
沈不容只看见一块雪球砸在了鞋面上,他轻轻踢开,雪球裂开,变成了一只坐在地上,晕头转向的狐狸。
狐狸也望着他,碧绿的眼睛涣散。似是痛楚地轻轻呜咽两声,而后脑袋一歪,昏迷在了他的马靴上,嘴角还溢出一丝ru白色的生羊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