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狸浑身是伤,两只红白的前肢如今毛发尽数脱光,变成焦黑一片不说,依稀可见皮下红色肉骨,奄奄一息地被容寂搂于臂中。
地上有个道士没死,准备跑路,一看沈不容看向自己,不住地恐惧磕头:“少侠饶命,饶命啊,我没杀过妖,我……”
他磕着磕着,脑袋就掉了下来。容寂纵身一跃,用自己的外衫裹住受伤的小狐狸,从城门之上进了城,直接进了一家医馆,踢上大门,把郎中抓出来,面孔瞧着要打劫似的凶恶,语气却恳求:“大夫,你能治好他吗?”
那狐狸看着和死了没差,却还有气,被人珍重而小心地抱在怀里。
“我不是兽医……”大夫颤巍巍地说,又看了他一眼,“我试试,这伤口……好像是火烧的,或者雷劈的,要把上面烧焦的皮刮下来。”他吩咐旁边吓傻的药僮,“去、去拿一瓶烈酒来。”
酒液倒在狐狸爪子上。
古遥陷入混沌的意识,隐约闻到了烧焦的气味,像是烤肉,什么肉啊,谁烤的怎么烤焦了……哎呀,还有酒,他闻了又闻,肚子又饿了,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在郎中为他治疗的时候,容寂一直将小狐狸抱在怀里,有源源不断的内力输送到他身上,内力疗伤的说法,从很早以前开始就有流传,外伤或许用内力治疗用处不大,但治内伤却是有大用处。
容寂怕这郎中报官,将他的学徒打晕,捆在一旁:“你若胆敢出去吆喝一声,我保证你这小徒弟马上就死,等治好我的狐狸,我就离去,我不会伤人。”
郎中自是点头。
这十天半月里,盛京城里开始传言,说国师本是妖,杀妖是为了自己修炼。因为传这些的正是天师府的道士,说得还有鼻子有眼:“国师在城外与一狐妖,男狐狸精大战三百回合,国师不敌,就现出了原形。”
有的道士心中害怕,担忧狐妖报复,当即把天师府里关押的狐狸偷偷放生。
道士们众口一词,流言纷纷,百姓也信了这说辞。所以郎中不是没想过,这被人带来治疗的小狐狸,是否是传言里的那只大妖怪,伤得这么重,应当是的吧,可这么小一只狐狸,怎么是害人的妖?
他尽心尽力地治疗,治了有十天半月,狐狸还是未醒,郎中说:“少侠,这些外伤,我全都治好了,能不能醒来要看这小兽的造化了。这盛京城里,除了宫里御医,就属我医术最高,少侠就算是去别处,那些江湖郎中想必也没有更好的法子。”
人若是昏迷不醒,可以说是心病难医,脑疾难治,这狐狸昏迷不醒,他也不晓得怎么说,针也施了,该做的都做了,可就是醒不来。
容寂对他道谢后,在城里买了一匹上好的马,从盛京城纵马往西去。怀里挎着一个兜,装着睡不醒的小狐狸。
他想起了香贡上师。
三月后,四月的西羌积雪刚化,阿勒古草原半山,昌迦寺外来了个远道而来的客人,是香贡上师的旧友。
香贡上师调了一味药,每日由容寂亲自煎好了,喂在狐狸口中。
约莫过了有小半年,十月的西羌就入了冬,开始下雪。
这狐狸幻化成了人,长着耳朵尾巴,头发还是红色的。被香贡上师看见了,容寂遍实话实说:“这只小狐狸跟我回到中原,后来就变出了人形,开始是个这么大点的小孩儿,后来有了一番造化,成了这么大的少年。”
香贡上师见多识广,心中慈悲,想起这小狐幼时,皈依在地藏王菩萨前跪拜的模样,也没有赶他二人出去。
为了避人耳目,怕这昌迦寺的小喇嘛看见了妖怪害怕,就带着古遥下山,住在了山下的庄子里。
这庄子他搬走多年,无人来过,灰尘落了一层。容寂打扫一番,买回来两只羊喂养,每天有固定的羊奶,煮得滚烫了,再放凉喂他。
古遥看着面色红润,可他只是平躺着,唤他也没有动静。
容寂睡在他的身侧,有时半夜会醒,侧头去看看小花醒过来没有。
近了年关,容寂从附近牧民处买来了牛羊肉,用厚重温暖的羊羔毛铺在床榻上,做成褥子盖在他身上,大老远买了上好的炭,在冰冷的屋里烧起了。暖意侵袭了整个房间,容寂熬好了药,端进房,将他搂着起身,捏住他的下巴,单手端着碗用小勺一点一点地喂进他嘴里。
这样很费劲,不知是不是小花觉得药味苦涩难喝,每次喝一点他就要不服气地吐一点出来,容寂只能一边给他擦嘴,一边喂他喝药,有时候还会吐在自己身上,容寂每次等喂完了,就得去换衣服。
每隔几日,他还会帮小花换一次衣裳,知晓他爱穿红衣,便给他置了几身换着穿,觉得这样,即使是昏睡不醒,兴许也要高兴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