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承受不住这巨大的打击般,她脸色忽然狰狞起来。
“就算是真的,我也不要!我为什么要还她?当初又不是我自愿来到岑府的,我都当了将近二十年的岑氏女,我才是真正的岑氏女!”
她双目赤红,含泪怨毒地看向坐在皇帝身边,衣着华贵的云娆:“而她,她当过容珺的通房,她已经丢了清白,你们还认她回来干嘛?!这种失了清白的女子如何能当公主?如何能当岑府大姑娘?!”
岑时卿从小就没有吃过苦,她从来都是傲视人间的,从来都是别人跪着仰视着她的。
她自然没办法接受原本只是小丫鬟、小通房的云娆,居然才是真正尊贵无比的岑府大姑娘这个事实。
而她自己,只是皇帝随便找来的孤女。
云娆垂眸,静默不语。
从头到尾,她都没有抬头看过岑时卿一眼。
岑时卿或许可怜,但那不关她的事。
从小就被丢到乞丐窝,受尽苦楚,孤苦无依长大的是她。
前世被岑时卿羞辱,那些被她小心翼翼藏起来的自卑和嫉妒,被岑时卿赤-裸-裸地扒了出来,痛苦难过的也是她。
前世因为身份卑微,被逼着投井自尽的更是她。
而岑时卿,她不止从小衣食无缺,还顶着她的身份享尽宠爱与荣华富贵,还两世都仗着岑府大姑娘的身份欺辱她。
岑时卿若有一点良知,就不会在得知自己真正的身份之后,还能对着她说出刚才那一些话。
“那你欲如何?”明帝笑了笑。
岑时卿的反应他并不意外,这个“岑家大姑娘”向来骄纵,心高气傲,她若能平静地接受自己并非岑氏夫妇的亲生女儿,那才奇怪。
岑时卿痛哭过后,已经冷静下来。
她看着像没事人一般的云娆,眼神阴鸷,勾唇冷笑:“她当她的温三姑娘,我当我的岑大姑娘,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她以前流落民间曾被人糟蹋的事,我会全当不知道。”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如何听不出岑时卿话中的威胁之意。
温贵妃瞬间就被气笑,温斯年则神色淡淡,看不出情绪。
明帝沉默了下,语气有些不敢置信:“你这是在威胁朕?”
岑时卿擦干眼泪,起身微微一福:“臣女不敢,但臣女毕竟是无辜的,皇上当初既然将我送去岑家,如今她也选择当温三姑娘,臣女此言可说再公平不过。”
“公平?”明帝笑了下,略微沉吟,似在思索琢磨什么。
明帝没有思考太久,很快就抬眼,对着岑时卿笑吟吟道:“坐吧,就按你说的,你继续当你的岑大姑娘,而她则好好的,平安无事的当朕和温爱卿的女儿。”
温贵妃立刻出声:“皇上!这怎么成!这哪里公平了?!”
温斯年看向明帝,眸色晦暗不明,不发一语。
明帝如果是这么好说话的人,当年他和岑铮也不会那么憋屈痛苦的忍耐这么多年。
在这位高高在上的帝王面前,他说的、决定的,就是一切,从来没有什么公平或不公平。
明帝用眼神安抚温贵妃,转头温声询问云娆:“朕如此安排,长乐可觉得委屈?”
岑时卿紧张的看着云娆。
云娆起身,她同样心脏怦怦怦的跳个不停,紧张得就要喘不过气。
饶是如此,少女福身行礼的动作却依旧慢条斯理,优雅稳重:“皇上的安排就是最好的安排,臣女不委屈。”
明帝微眯了眯眼,充满威严的眼里流露着满意:“该改口了。”
云娆微微一怔。
明帝笑:“长乐是朕的五公主,自然该喊朕父皇。”
云娆还记得明帝刚才让人将岑时卿拖下去时,那模样有多可怕,福着身不敢起:“臣女惶恐。”
明帝眼里多了些许赞赏与几分真实的笑意,摆手道:“也罢,朕不逼你,待册封礼结束之后,再改口便是。”
“坐吧。”
“谢皇上恩。”云娆这才坐了回去。
岑时卿虽还福着身,眼里却全是得意。
“来人,刚才岑大姑娘受惊了,赐般若酒,压压惊。”
温贵妃眼底掠过一抹惊讶,因愤怒而紧蹙的眉心,渐渐疏展开来。
温斯年微微敛目,无声一叹。
岑时卿听见皇上赐酒,虽未曾听过酒名,心底却骤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惶恐,瞬间颤巍巍匍匐于地:“皇上饶命!”
明帝微笑:“岑大姑娘这是在做什么?不过就是杯压惊酒,你是朕亲自派人召进宫的,要是在宫里出了意外,朕要如何和岑太傅与你母亲交待。”
饶是明帝笑容非常温和,岑时卿心底却涌现一股巨大的恐惧,她甚至开始后悔自己刚才口不择言对皇上说的那些话。
“皇上饶命,是臣女一时胡涂,臣女,不,民女愿意听从皇上一切安排,恢复平民身份。”
“臣女绝对不敢再贪心了,请皇上饶臣女一命!”
就在岑时卿不停地磕头时,宫人已经端着酒壶及酒杯来到她面前。
岑时卿不停的发着抖,心脏就快被恐惧感撑爆,眼泪一颗一颗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