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娆眼瞳骤缩,整个人摇摇欲坠,往后踉跄一步,难受的别开目光,不敢再看。
温斯年神色严肃:“容将军为何要……自残?”
陆君平面无表情,再将绷带慢慢缠回去:“子玉初次病发时,我就曾私下进宫询问过钟院判,钟院判听我转述后,立刻随我出宫为子玉看诊,最后只得出子玉应该患有罕见心疾。”
云娆快步上前来到榻边,嘴唇微微颤抖,眼神仓皇地看着浑身都是伤的容珺。
她有些难以接受他这样伤害自己。
当初她让容珺回府养肩伤,就是想他好好的,没想到除了肩伤以外,其他地方还有。
她心中发涩:“什么心疾?”
“不知道,说好听是心疾,说难听就是怪病,钟院判也说此病无药可医。子玉只说发作时痛苦难耐,需靠外力方得以疏解,否则……”陆君平说到这,忽地自嘲一笑,“否则他会控制不住自己,把你藏起来。”
他话说得隐晦,温斯年与云娆却听懂了。
陆君平似是怕容珺再被误会,立刻接着说:“五妹别担心,子玉不会再对你做什么,也不会再缠着你。他失去意识前已经跟我说,日后他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待他养好身子,就会离京。”
温斯年神色凝重的看着容珺,半晌,上前按住云娆的肩:“娆儿,既然容将军短时间无法清醒,不如先回府。”
容珺精神状态明显不正常,即便知知再喜欢,他也不赞成他们在一块。
这种人太危险,如今容珺好不容易愿意主动放弃知知,就该让他走得远远的才对。
大凌还有许多好儿郎,知知值得更好的。
云娆不想走。
她太难过又太生气,容珺怎么能伤害自己呢?他从小就教她,凡事都要以自己为重,遇到再大的困难也要想办法保护自己,这样的人,怎么会伤害自己呢?
她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些伤,心中就翻涌起一种强烈的疼痛,难受得厉害。
酸涩涌上鼻尖,她在榻边坐了下来,一边将泪意压下,一边说:“我还有话要问容珺,我要在这等他醒来。”
温斯年鲜少见她态度如此强硬,心不由得沉了沉。
“我与澜清的赐婚圣旨已经下来,最近都要忙着张罗成亲事宜,五妹留在这,怕是不妥。”陆君平委婉拒绝。
云娆闷声道:“七哥年底才要大婚,不必急于一时。”
陆君平:“……?”
果然是容珺从小带在身边养大的人,那说话的语气完全一样,都能将人活活气死。
陆君平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五妹,既然你无法原谅子玉,无法接受他,如今他好不容易终于想通了,愿意放弃你,你为何又要这样?你能不能高抬贵手──”
“不能。”
“……”
“我准他放弃了吗?”
“……”
“他想接近我时没问过我,想走时也没问过我,把我当什么了?要走也要先问过我,我要在这等他醒来。”
“……”
陆君平接二连三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是他小瞧这小丫头了。
他以为云娆从小被容珺护得极好,几乎与养在深闺无异,应该跟他的澜儿一样都是脾气温和之人,没想到竟如此牙尖嘴利,撒泼霸道。
温斯年听到这些话,也不由得沉默。
他想错了,知知不是小猫,是只有着利爪的小豹子。
这小脾气不是一两天内就能轻易养成的,显然是被人长久纵出来的。
温斯年再次目光复杂的看向容珺。
云娆与陆君平并无任何血缘关系,陆君平如今已有婚约在身,就算云娆是温澜清名义上的妹妹,他也不想被人误会,自然如何也不可能答应。
温斯年也不同意。
陆君平最后答应她,容珺醒来的第一时间,会立刻派人通知她。
即便云娆再如何坚持,依旧是在天黑前被强硬带离皇子府。
四日后容珺终于转醒,陆君平虽然即刻命人将消息递到相府,容珺却在云娆赶来前就已离去。
云娆错愕,一问之下才知道容珺一清醒,就乘上马车进宫面圣。
很显然,他对温斯年及陆君平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去意已绝。
容珺做事本来就雷厉风行,不拖泥带水,唯有遇到云娆的事,才会犹豫不决,难得的优柔寡断。
云娆不是独到来到七皇子府的,温释月陪着她来,听见容珺直接进宫,亦甚感讶异。
“他伤都还没好,为何急着进宫?”
温释月并不知道容珺想走的事。
云娆却清楚得很,她立刻转头往外走:“大姐姐,快,我要进宫。”
温释月面色微变,见云娆这么急,也只能先随着她上马车,才问:“怎么了?”
云娆简单说了下来龙去脉。
温释月听完之后神色微妙,随即安慰她:“别急,依我看,皇上不会轻易答应他的,且不说容将军有伤在身,就说要辞去你的贴身侍卫一职,皇上肯定不会同意。”
否则不久前明帝处置荣国公一事,不就成了笑话?明帝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当时陆君平并不知道容珺想走,才会直接将人带回皇子府,直接将这件事捅到明帝面前。
容珺进宫前,陆君平也曾劝阻过,可惜容珺去意已绝,即便知道成功机率不大,依旧要进宫。
明帝知道容珺左肩废了,本来就气得不轻,如今见人好不容易清醒,一开口就说想去镇守边关,登时气得抓起桌上的砚台砸了过去。
“你果然是荣国公的亲儿子,老子儿子都一个样,存心要气死朕!”
容珺连眼睛都没眨,依旧纹丝不动的跪伏于地,只是他左肩的伤未好,身姿难得不稳,显得有些狼狈,看上去摇摇欲坠。
陆君平也站在原地,不敢动。
好在明帝气归气,却没真的直接往容珺身上砸,砚台最后砸在容珺身旁的柱子上,碎得四分五裂。
“微臣实在无法──”
“还不给朕闭嘴!”明帝暴怒,“当初可是你自己求到朕面前,一再下跪恳求,朕才勉为其难答应你的,你把朕当什么了?把五公主当什么了?你想干嘛就干嘛,不如朕这龙位让你坐可好?”
陆君平立刻跪下:“请父皇息怒,子玉他不是这个意思。”
容珺却沉默不语。
陆君平赶在明帝发怒前再道:“事已至此,儿臣也不能再帮子玉隐瞒下去,子玉心悦五公主,一再情难自持,怕影响五公主的名声,才不得不出此下策避嫌。”
明帝听见这话,反倒笑了:“避什么嫌?我大凌的公主成亲前也能养面首,容将军若想当她的面首,也不是不可。”
陆君平脸色一下就变了。
堂堂大将军去当公主面首,那岂非要成笑话?
他顿时有些不安的看向容珺,就怕容珺真的想不开应了明帝的话。
果不其然,他马上就听见容珺说:“皇上所言极是。”
陆君平呼吸一窒,正要开口阻止,容珺却又接着说:“可惜就算微臣想,五公主也不会肯,她对微臣并无意。”
话方落,御书房外头就传来一道尖细的通传声:“启禀皇上,五公主求见。”
明帝眉梢轻挑,微微眯着眼看向容珺:“容爱卿刚才说了什么?”
容珺微怔。
陆君平虽然将那日云娆在七皇子说的话,如数转述给他,他却也没想过云娆会为了他进宫。
他不敢想。
怕越想越舍不得走。
怕自己有一天又会控制不住自己,再一次做出伤害她的事,怕自己又会失去理智把她囚禁起来,眼睁睁看着她再次被自己活活逼死。
那一日太后说要为她指婚时,他就已经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翌日得知太后送来驸马人选的画像,他就像被人用铁锤狠狠中脑袋,“嗡”的一声,无法思考。
再回过神时,他已经将人掳走,带到大树上。
他不想的,他不想那样的。
那时他才发现,自己早已病入膏肓,无药可救,再这样下去,他无法保证自己不会伤害她。
就在容珺恍神之际,明帝已经让人传召五公主。
云娆看着肩上还缠着绷带,用着狼狈姿态跪在地上的容珺,不由得有些难受。
她快步来到明帝面前,福身请安:“儿臣给父皇请安,父皇万福金安。”
明帝漫不经心的摆手,饶有兴味地看向容珺,轻飘飘道:“容将军,如今五公主来了,不如再将你刚才那番话,再在她面前说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云娆:???公子要跟我说什么?
容珺:……
他现在怀疑皇上跟他有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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