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齐晗啊,怎么了?”
“你能不能联系微博或者论坛,去删一些评论,还有把热搜榜上的东西降下来?”
白昕修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道,“因为昨天那事儿吗?没事,马上赛季开始了给咱们NG创造点话题,而且你那也不是什么坏事儿......”
“不是,”齐晗烦躁地打断他的话,“诺队上热搜了,第一。”
他想了想,补了句,“我觉得那是坏事儿。”
白昕修没听到最后一句,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诺队上热搜”这五个大字儿上,瞌睡虫一下就被吓没了,“——什么?!”
电话那头的齐晗手一抖,被这突然高八度的声音吓了一跳。
他嫌弃地把手机拿远了点儿,觉得自己再被吓几次大概率会和诺重一样变成聋子。
“谢了,先不说了,我去看看。诺重这小子,给他当经理得少活了十来岁......”
白昕修啪得挂了电话。
齐晗一噎,把“不是诺队的原因,是我说错话了”又咽回了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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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重霸占了樊义珂的医生专属座椅,滑到窗边半瘫着看风景。
过了一会儿,戴着眼镜的樊义珂拿了个文件夹,翻着以前和刚才检查的数据资料走了过来。
“诺重。”他叫了声。
诺重半眯着眼没理他。
“诺重。”他声音高了高。
诺重还是没理他。
“你自己也感觉出来了吧,”樊义珂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怒火对诺重的后脑勺道,“现在一周至少得有个两三次突然就听不见了吧,伴随的耳鸣和头痛也越来越严重了吧。你知不知道后果是什么?!我给你说了多少次,如果你的间歇性耳鸣反复得太频繁,他妈是会聋的!”
诺重依然没说话。
在樊义珂气得想要冲上去把他打一顿时,诺重突然缓缓开口了。
不同于那一贯平静或温柔的语气,樊义珂此刻竟从他话里听出一丝莫名的哀伤。
淡淡的,却让人无法忽视。
“四年前,我创建NG俱乐部的时候也是这么一个冬日的早上。”
“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我拉开窗帘,阳光很耀眼,整个世界像被镀了层金似的,我在上海呆这么久都没吸取教训,穿的很少就出门了。”
“果然,空气还是刺骨的湿冷,再加上我心情本就不好,忙了一天后回家就生病了。”
“你可能会问我这么热爱电竞,为什么成立了自己的俱乐部还不高兴——其实,我当初想有自己战队的原因,是我......一个朋友。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有血缘关系的朋友。”
“小时候我爸就经常带我哥,我,和他一起出去,再长大些,初高中,每次放学后,周末假期,我都会溜到他家里,和他一起打游戏。他那时告诉我,他毕生的梦想是能有一家自己的战队,自己当队长,自己为自己的战队披上荣光。”
“可惜,后来我们闹掰了。他......因为我的原因再也实现不了这个梦想了,于是我想替他完成。”
“余梦是我高中的校草,校草也是学神,北大保送。可是他随我打了电竞,因为我答应替他交他两个妹妹的学费。”
“江音是真的学得差,高考更没发挥好,刚上大学时挺堕落的,幸好她发现了自己打游戏的天赋去做了联盟主播,然后被我拉来了NG。”
“唐楷锐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他从小的梦想就是打职业,家里虽然不宽裕却没有人反对。他爸爸妈妈亲手把他交到了我的手上。”
“齐晗......齐晗是自己把自己完完全全交给了我。他中考全市前两百,高中也学得极好,我也不知道我哪里来的本事让他如此信任我。甚至到现在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选择这条路。”
“S7赛季,我们第一次进入世界赛,经验不够,四强。”
“S8赛季,我把齐晗带进了NG,可是那场车祸,我缺席了全部世界赛。幸好有齐晗,他替我帮NG拿下了八强。”
“S9赛季,”他一语带过,“中国电竞最接近巅峰的一年。”
“S10赛季,”诺重突然转过来,面对愣那儿的樊义珂,缓缓站起了身。
阳光依旧很耀眼,从诺重背后的窗户洒进来,为他披上了一层金色。
那双眼睛逆着光,晦暗不明的,却透着千万人吾往矣的坚定,以及淡淡的嘲讽,“我一定会打,我会打到命运逼我按下静音键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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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重拍了拍愣在原地的樊义珂的肩膀就走了出去。
顺带轻悄悄关上了门。
然后他就向耳鼻喉科专家诊室做了个飞吻,先前真情实感的表演瞬间就无影无踪了。
诺重瞄了眼出门时顺手牵走的诊断单,一年前的诊断报告:爆炸压力波造成中耳、内耳损伤,鼓膜破裂,鼓室轻微出血,出现内耳血循环障碍,耳蜗毛细胞损伤,外毛细胞弥漫性破坏,听力下降,会出现间歇性耳聋,并有永久性听力缺失的可能性。
下面是刚刚检查的结果:听觉器官时常出现急性损伤,轻则耳鸣重则听力缺失,伴随头疼头晕等症状。毛细胞损伤加重,血循环障碍频率增加,忌过度用耳。
诺重撇嘴,不以为然道:“这么多玩意儿叠shā • rén书呢。”
然后他漫不经心把诊断单撕成小条,揉了一团扔进垃圾桶,心情顿时大好,哼着小曲儿悠哉悠哉离开了医院。
直到樊义珂伤感地回过神来看到空荡荡的诊室和不翼而飞的诊断单时才反应过来。
他脑门上的青筋愉快地跳起了交际舞。
——妈的,又被诺重给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