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容闭着眼,背脊挺得笔直,恍若寒风中的松柏,直挺挺处在原地,任由风吹雨打也不曾动摇。
有路过的小厮婆子偷偷看上一眼,惊讶之余又赶紧离开。
青石砖瓦的房间,古色古香。
苏父和苏母两人,正在房间里一起用膳。
饭菜香味在整个房间里飘荡,很快又被冷风一吹,如冰渣般簌簌掉落。
“那丫头还在大堂里跪着吗?”苏父撇了一眼窗外,漆黑的天色,听着窗外呼啸的北风。
“听刘婆子说还在那跪着。”苏母有些食不下咽,没等吃饱,她便放下手里的筷子,用丝绢擦了擦嘴角,“女儿既然想学,那你教她便是了,好歹是自己的女儿,你怎么能狠得下这心肠?”
“哼!我以前教她的时候她学了吗?!这回肯定也是觉得自己考得太差,丢脸了,故意这么说的。”
“这些年我就没见她认真学过!”
苏父皱眉没好气的看了饭菜一眼,“不吃了,不吃了,今日的饭菜一点也不合口味。”
然而还没等几个婆子将餐桌上的饭菜撤走,早已黑沉的乌云,已然飘起了片片雪花。
晶莹剔透的雪花,一朵朵犹如细小的绒毛,在黑夜里看着极其不显眼,可落在苏家夫妻的眼里,这雪花清晰又明亮,就连雪花砸在地面的沙沙声,也都汇聚成了一道粗重的响动,直往人心理砸。
……
锦容跪在大厅内已经有三四个时辰了,从天色还有些微微泛白,到漆黑如墨,再到冷风阵阵,白雪飘飞。
小丫鬟首先扛不住了,她又冷又饿,脸色疼的青一阵白一阵,双手不停哆嗦着搓搓自己的膝盖,跪了这么长时间,两条腿都已经麻了。
“小姐不如我们回去吧,都三四个时辰了,老爷太太他们肯定已经睡着了。老爷是您的父亲,回头小姐再去老爷跟前求一求,老爷肯定会教您的,您又何必如此折磨自己?”
眼看着厅外连守夜的丫鬟婆子都回去休息了,小丫头再次劝道:“若不然咱们还可以等过几天,两位少爷从学堂回来,再让他们帮忙一同与老爷求情呀。”
丫鬟说的这些,锦容自然知晓。
可她却不能这么做,锦容冲着丫鬟摇摇头:“坚持不住,你就先回去吧。这件事我心已决。”
原主这些年的名声并不好,自卑怯懦不讨喜,还有些呆板蠢笨,却又不知努力,几乎所有难听的负面词汇,都被其他人往原主身上堆砌。这里虽然有简芷雅故意引导,以及旁人落井下石的缘故,但原主这些年确实就像是个被养废的木偶。
想要洗白原主的名声,她必须将懒惰变成努力,怯懦变成勇敢,自卑变成自信,才能彻彻底底洗白原主的声誉。
利用讨巧的方式让苏父同意,自然没有靠坚持努力打动对方来的好。
像苏父这样脾性刚直的人,努力坚定远比华丽的词藻,更能打动对方。
不打算和小丫鬟解释这些,锦容闭上眼继续跪在原地。
少女身形笔直修长,哪怕周围温度极低,也没办法动摇对方半分。哪怕樱粉色的唇瓣早已经被冻的发白泛紫,膝盖早已跪的麻木发青,她依旧背脊挺直,恍若一把即将出鞘的绝世宝剑。
“往日是我不争气,这次我会在这里跪到父亲同意为止,你就不用劝我了。”锦容表情坚定慎重。
锦容和丫鬟的这番话,虽然声音不大,但却被站在旁边窗后的苏父苏母听了个正着。
苏父脸色严肃,黑了青青了紫,紫了又恢复到了原样。
最后什么也没说,甩甩袖子打算带着苏母小厮离开。
然而锦容到底是高估了这具身体的承受力,没有末世时的异能作为支撑,仅仅只是个普通16岁小姑娘的身体,在经过长期未能进食,吃不好,睡不好,大雪飘飞的情况下,又跪了这么长时间。
锦容竟是眼前阵阵发黑,险些就要仰面栽倒。
“小姐!你怎么了?!你快跟我回去休息吧!”小丫鬟声音哽咽,差点就快哭出声来。
“不用,我还可以再坚持一段时间……”锦容摆摆手,让小丫鬟不用这么紧张。
她如今身上的女主气运虽说不多,可在没有完全消耗光之前。这具身体绝对不可能会发生英年早逝的事情。
“行了!你回去吧。”
站在窗外偷看的苏父,这回是真的站不住了,他板着脸颜色难看的瞪了妻子身旁的丫鬟婆子,“你们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紧扶小姐回去休息?”
“是是是。”几个丫鬟婆子相互对望一眼,连忙低声应诺。
其中一个力大的婆子,也不打算搀扶了,站在锦容面前蹲下身,便要将人背起。
“父亲,那您以后可愿意教导我习画了?”锦容趴在婆子背上,临走前扯过苏父宽大的衣摆,眼巴巴像只小奶狗,双眼湿漉漉。
“行了行了,赶紧回去吧。从明日起只要你父亲休沐,你便跟着他一起学习吧。”苏母摇摇头,好笑的望着锦容,总算是松了口气,“只不过你父亲五日一休沐,剩下的日子就得靠你自己在府中勤加练习了。”
“好~!”少女欢呼一声,恍若得到珍宝的孩童。
顿时苏父苏母心中一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