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面前这小姑娘竟然会是长孙的未婚妻,薛太傅当即不假词色夸赞起来。
最近这些年有关于苏锦容的传闻,多多少少也有传入过薛太傅耳中,然而心中虽有些许悔意,但薛太傅至始至终觉得男子汉大丈夫入朝为官,最重要的还是得靠自己,妻子有才华则锦上添花,才华实在一般,也无妨,只要能管好薛府后宅足以。
然而眼下这个未来孙媳妇画技如此高超,薛太傅难免欣喜,只觉当初定下这门婚约无比明智。
“多谢院长和太傅夸奖,小女子愧不敢当。”锦容微微一躬身福礼,谢过两人的夸奖,态度恭敬谦和有礼。
少女站在原地,亭亭玉立,身后是整片整片绽放的粉白荷花,当即众人只觉人比花娇,又似荷花那样不染半点尘埃。
周围其余人也纷纷伸长了脖子,冲着锦容所在的方向往去。
之前坐在隔壁湖心亭的几名少女,脸色白了青,青了紫,短短几个呼吸,脸色已是变化了无数次。
她们怎么也不敢相信,上一秒还在被她们闲聊讨论嘲笑,逢场作戏假模假样的苏锦容,下一秒却是画出了传世之作。
哪怕双方的距离稍远,她们看不清画中究竟画了些什么?可单单看齐老院长和薛太傅的夸奖,以及周围人的惊叹,还有那如今都没能完全消失的才气圣光,都足以说明对方画出来的画作究竟有多么厉害。
众贵女:“……”
众贵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竟面面相觑,完全不敢开口。
对比周围人群的喧嚣热闹,这座湖心亭里的死寂,也算得上是难得一见的奇景。
至于当初和傅琛闲聊,说锦容坏话的司马家公子,此刻站在画作前,整个人差点被《锦鲤暴雨跃莲池》给冲傻了。
别看他考上的是圣院之中的书院,可事实上,他们司马家却是以画见长,尤其是他两位长兄早早入了圣院之中的画院,如今已在甲子班里赫赫有名。而他祖父,祖母更是京都之中有名的画师。
可饶是司马公子被家中画技熏陶了进二十年,也从未见过犹如真实倒影般的画作。
碧绿的荷叶随风雨摇曳轻颤,荷叶上一滴滴雨水晶莹剔透,湖面高高跃起的锦鲤身上,那一块块反射出水光的鱼鳞,更是清清楚楚倒映在他眼中。
他伸长脖子仔细观察,甚至能够看见雨滴上,和鱼鳞上细微的反光。
整幅画活灵活现。
就像是被传说中的大罗神仙,将整个莲池摄入卷中!
司马公子呼吸凝滞,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眼前的画卷,只是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眼前的画卷,目光随着画卷来回翻涌,脑子里嗡嗡一片。
这话可比他两位兄长,他祖父祖母,甚至全家上下所有人凑在一起还要厉害!
想到自己刚刚说的那番话,年轻男子脸上一红,瞬间想要挖个地洞将自己埋进去。
又或者回到一盏茶之前,狠狠抽自己一顿大耳刮子!
只求聚会那几位同窗,可千万不要将他刚刚说的话传出去。
司马公子心绪翻飞,旁人自然不得而知。
倒是齐院长眼尖,见到傅琛连忙招呼,“傅琛,你来得正好,你快来品品看这幅画如何?”
“天地规则,圣人意志,能被天地认可成为传世之作的,自然是好画。”傅琛薄唇微起,声音清冷,举手投足间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他低头看向桌面画卷,严肃的目光里满是难以掩饰的惊涛。
这是一种往日里从未曾见过的新奇画法,画中很多颜色,更是往日里他见所未见。
也许在旁人眼里,红黄蓝三色仅仅只有三色,可在懂画之人的眼中,红黄蓝三色可以分成几十种,甚至数百种之多。淡红,浅红,粉红,樱红,紫红,橘红等等等。
往日里连贵族小姐上妆都如此,更别提比上妆更加复杂的画画。
画卷的颜色越多,越细,越难。
这不仅仅只是画工技巧的问题,还有色粉等等的提取。
傅琛呼吸微凝,神色紧绷,目光下意识从画卷上移开,看向桌面其他工具,笔墨纸砚,还有那——一盒盒小巧犹如脂膏一样的色粉调和物?
单单只是这一眼,便让傅琛整个人,心神被夺,目光紧紧盯在桌面之上。
桌面的颜色足足有七八十种之多,小巧精致却简单的白色陶瓷小盏,被对方装在一个长方形分割木盒中,木盒大约一指来高,被工匠用黄梨木细细雕琢,按照每个陶瓷小盏的大小,一一分割开来。
而这些颜色,与往日里常见的不同,它们更加透亮干净,更加细腻均匀。
傅琛甚至不需要自己拿毛笔亲自沾试,都能感觉出这色粉的纯度。
“苏小姐,这些可是……”
傅琛凤眸微眯,沉吟片刻:“苏小姐自己配置的色粉?”
锦容刚想点头,忽然间嘈杂的人群里却是猛然窜出了一个青衣小厮,那小厮满身狼狈,挤的气喘吁吁,他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清庭园内的景象,边喘着粗气,大声喊道:“小姐,小姐不好了,薛家,薛家夫人上门来,来退婚了。老爷让您赶紧,赶紧跟小的回家一,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