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儿——!”李二的娘当场昏死过去。
秦嬷嬷瘫在地上,也哭天抢地的大闹起来,不住声地喊冤,定要姜家shā • rén偿命。
那几个好事婆子没走远,一直在院门口探头探脑的,见状一边往外跑,一边大喊:“shā • rén啦,shā • rén啦,姜家小姐shā • rén啦!”
“别,别喊……”姜如玉胆子小,因见出了人命,一惊一下的,就有些站不住了。
袁嬷嬷也没料到小姐如此大胆,一时也没了主意,本能地疾呼道:“关上院门,都回自己屋子呆着去!”
传话的小丫鬟颇有胆量,三步两步跑过去探探李二的鼻息,“还有气儿呢!秦嬷嬷别哭了,快去找郎中,还哭呢,能救回来也让你给耽搁了。”
说着拔下头上的木簪,使足了力气戳向李二娘的人中,这一下非同小可,李二娘“嗷”一嗓子疼醒了。
好家伙,鼻头以下嘴唇以上青红紫涨,上嘴唇肿得老高,虽没流血,那样子也着实吓人。
偏偏小丫鬟还擦了一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长舒一口气道:“好歹醒了,可别小的没死,老的反倒吓死了。”
秦嬷嬷暗恨不已,却知现在还不是发作的时候,赶紧搀起李二娘,命四五个婆子小心翼翼抬着李二去了。
姜蝉怕赵家报复不了她,拿别人开刀,给了那三个护院每人二百两银子,让他们马上离京回乡。真定府西面就是太行山,寻个山坳避两天,等风头一过她自有其他的安排。
“你怎么敢!”姜如玉白着嘴唇低低啜泣一声,满眼泪光望向女儿,虽是责备惊惧的语气,目光却不乏担忧。
袁嬷嬷忙扶住她,低语几句,示意姜蝉进屋说话。
姜蝉比自己想的更为平静,内心隐隐还有一种畅快,她回头看了一眼,半开的窗子在凛风中轻摇,窗子后面,银绣靠在金绣的肩上,泣不成声。
她静静看着她们,压在心头的那股挥之不去的郁气似乎散了点。
以后,谁想再打她身边人的主意,先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金绣轻轻关上窗,想了想还是主动开口道:“这回那个混账王八蛋不死也活不了多久,这口恶气总算是出了!今后你有什么打算?”
银绣摇摇头,“我是没脸见人了,还能有什么打算?如今事情闹得这样大,我是没脸见人的,也不能寻死,死了倒叫小姐难做。不过寻个庵堂容身,只怕佛祖嫌我脏,不肯收留我。”
说完,又呜呜哭了起来。
金绣眉毛竖起来,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话不能这样说,小姐宁肯吃官司也要罚李二,她为了谁啊?换个人早把你赶出府去了,是死是活才不管你。难不成你真的和那些婆子说的一样,想给自己留条后路,嫁到李家去?”
“不不,我不嫁。”银绣拼命摇头,“你误会我了,我如何敢埋怨小姐?你不知道她打李二的时候,我心里……”
多痛快!
她不是没想过和他同归于尽,可她不敢,她怕杀不了他引来他更残忍的报复。她想死,可没有自尽的勇气。
躲不开,逃不掉,她一次次屈从于李二的威逼,她以为自己会被搓揉至死,但是小姐把她拉了上来。
银绣哭着说:“我说事情闹得大,是说如果李二真的死了,他们家能罢休吗?小姐会吃人命官司。”
金绣闻言也不说话了,揽着银绣的肩膀,愣愣看着正房的方向。
“赶紧把老爷叫回来商量商量,好歹把这事摁下去。”姜如玉躺在炕上喘吁吁道,“袁嬷嬷,打发人探探上院的口风,从我库房里拿上好的药材给李家送去……”
“娘,你糊涂了不成?”姜蝉听不下去,“给李家送东西?这是变相地给他们认错,我要逼着赵家向咱们低头的,您怎么给反过来了!”
袁嬷嬷也觉得不妥,“夫人,反正事已至此,不如以不变应万变,说到底也是李二有错在先,咱们先看看老爷老夫人的意思。”
姜蝉道:“就是这个理儿,她们敢堵着门闹,身后必定有赵老夫人的支持,那几个婆子的话你们都听到了吧,分明是逼着银绣去死。如果银绣扛不住真寻了死,接下来会如何?”
屋里默了片刻,袁嬷嬷最先反应过来,一拍大腿道:“苦主没了,一来是死无对证,是黑是白就是她们说了算。再把银绣的死推到您身上,逼死丫鬟的恶名您就甩不掉了!”
姜如玉听得心惊肉跳,捂着胸口喃喃道:“不会吧,老夫人整日吃斋念佛,说她指使害人,我是万万不信的。”
母亲想的还是过于简单了,姜蝉暗叹一声,“佛口蛇心,世上这种人少吗?这件事您别管,干脆装病卧床不起,我既然敢打李二,就有应对的法子。”
然而李二抬回去不到两个时辰,就咽了气。
消息传到姜如玉耳朵里,装病差点变成真病,当朝律法,奴婢有罪,其主不请官司而杀者,杖一百。
这顿板子下去,女儿还有命在?
她心慌慌的没个主意,好容易等到赵华回来,却听他说,李家现在是炸了锅,哭着闹着要告官,看那架势是不肯善了。
姜如玉一听眼泪流得更凶,“他们是赵家的世仆,你和老夫人劝劝吧,要钱要物,总归我不会亏了他们,好歹不能让蝉儿吃官司!”
赵华轻柔地抚着她的背,小声劝着,“别急,蝉儿是你的孩子,我看她比看霜霜两个还亲,就是拉下我这张脸不要,也要保下蝉儿。”
姜如玉心中大安,连带着对赵家的那点疑虑也没了。
听说李二死了,姜蝉只说了句“恶有恶报”,至于其它,只字未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