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统共就那么些需用,大家都去买他的布,买我们布的人就少了!”另一人道,“听说还要降价,这下不只是棉布,连绸缎庄都受影响。”
“就是,我们也想弄蓝印花布和他对冲一下,但是魏县那头不卖,附近能染的质量又不如他家,从南边趸布吧,价格没优势,搞不好就全砸手里了。”
“孙会长,您是京城染织行的头儿,咱们大伙支持您这么多年,想想办法吧,这么下去我们都没饭吃了。”
孙贤捻着花白的胡须,问道:“你们想怎么办?”
胖掌柜道:“咱不和他抢魏县的地盘,只让他把价钱抬起来,和南边运过来的货一样价格就行。”
孙贤沉吟许久,问道:“知道他背后是哪家吗?”
“不知道,他们东家一直没露面,不过倒是有人看见真定姜家的钱掌柜和他在一起吃过饭,卫小九以前是姜家的马奴,说不准就是姜家的铺子。”
“姜家……”孙贤面色一松,“如果真是他家就好办了,我先会会那个卫小马奴。来呀,拿我的帖子,我请他吃饭。”
翌日晌午,卫尧臣穿着褐色短褐来到聚贤楼,他是从铺子直接赶过来的,因和伙计们搬了一上午货,衣服上还粘着不少线头细尘。
他拦下一个跑堂的:“伙计,‘花’字房雅间怎么走?”
那伙计鄙夷地打量他一眼,撇撇嘴,“知道这是哪儿吗?京城最好最贵的酒楼,去去去,不是你这种人来的地儿!”
卫尧臣不怒反笑,将手里的拜帖在他眼前一晃,“我是昌盛布铺的掌柜,应孙老先生之邀来这里。”
那伙计马上变了脸色,躬身哈腰请他楼上走。
“小子,知道为什么我能当掌柜的,你只能做个小伙计?”卫尧臣冷笑一声,“第一条,先把你狗眼看人低的毛病改了!”
啪啪啪三声,孙贤立在雅间门口,鼓掌笑道:“不愧是京城商界的后起之秀,不以貌取人,有见识。”
卫尧臣一抱拳,打着哈哈道:“过奖过奖,我也是赶巧了,全是运气好。”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哪。”孙贤请他坐下,仍是安然慈和的笑,“实不相瞒,我也是受行业同仁相托,请卫掌柜高抬贵手,给其余几家布铺一条生路。”
卫尧臣不以为然笑笑:“我才开张一个月的新铺子,哪有那么大能力,孙会长太抬举我了。”
孙贤道:“老朽十四岁随父兄走南闯北干买卖,三十岁就被推举为京城织染行的会长,这双眼睛从没看走眼过。卫掌柜,任你这般发展,不出两年,别说京城的蓝印花布,就是棉布,花布,你都有可能包圆。”
卫尧臣呵呵笑着:“哪个生意人不想买卖越干越大?孙会长,京城所有的坯布不也是你家把持着?”
孙贤脸色微沉,随即倒了一杯酒,递到他面前说:“同行要互相帮衬,拧成一股绳,听老朽一句,要么把价钱抬上去,要么让出一部分魏县染坊,如何?”
卫尧臣不接,道:“话不能这样说,你们的布卖不动,咱就好好找原因,凭什么你们挣不到钱,就要我赔本?”
孙贤收回手,慢慢饮了那杯酒,“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规矩,你难道要和我们织染行作对?干买卖的第一条,就是‘守规矩’!年轻人,不要把路走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