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是有这样的本领,叫人明知谄媚,却不如何反感。
二人各怀心事,各抱一只碗盅,谢小婉这份蛋羹已经去了大半儿。再看梁杉,他却真是慢条斯理,一勺两勺,吃得优雅极了。
伴着如此朗夜星辰,又成了一幅美人图。
“没什么要问的?”
“啊?”
愣神中的谢小婉乍然一惊,片刻思忖后,重重地点了个头:“有!”
侧目看她一眼,梁杉言简意赅:“问。”
“咳,那个,”
谢小婉清了清嗓子,正色庄容。既然你大慈大悲地主动要回答我,那我就诚心诚意地发问好了——
“当家的,蛋羹……好吃吗?”
问罢,两只水杏圆眼忽闪忽闪地盯着梁杉看。
那眼神如此澄净,清澈如水,像是真的很想知道这个答案一样。
但见梁杉眼角微动,好半晌才抬起头来。便将碗盅搁在腿间,十指搭上了轮椅扶手,他道:“你就想问这个。”
当然不是,她想问的可多了。
包括但不限于梁杉出身几何,今年多大,以及他身有残疾是怎么当上土匪头子的等等。
理智告诉谢小婉——不问的好,还是什么都不问的好。就算面对普普通通一个土匪,有些话尚且不敢瞎问,何况梁杉更是这一寨之主呢?
她还想好好地抱大腿,不想这么快就死于自己的好奇心。
“可不是嘛,”
头一下比一下点得重,谢小婉看向梁杉,目光炯亮。
她万分真切,无比诚恳地道:“伺候好大当家的你,正是我毕生为之奋斗的目标,你的话语就是我前进的动力啊!”
这慷慨的言辞,这恳切的神情,梁杉差点儿信了。
“好罢。”
鬼使神差地点头,事实证明,他不信也得信。
“那这蛋羹好吃吗?”
“……很好,”梁杉重复道,“很好吃。”
谢小婉这次一笑,两眼弯成月牙儿,将漫天星海都如数容纳进去。
她满心得意,用幻肢跟自己击了个掌——抱紧大腿第一步,从抓住他的胃开始!
……
春日晴空,一碧如洗。
锅上坐着热水,谢小婉举了一把蒲扇,时不时地扇两股风。
她扳着手指数算道:“爱吃甜食、爱吃软的、爱……”
“小婉,你这是在说俺呢?”
春来,取新柳枝子编成的帘子,小翠正踮脚往门上挂着。忽听屋内言语,她探头便问。
之前那身小绿袄子裁裁剪剪,去掉挂里,变作了薄薄一袭春衫。太阳透过柳枝跟小翠,连照进厨房的光点儿都是淡绿色的。
“你一个窝窝头能连吃七七四十九天的人,还有什么追求。”
“俺也爱吃甜的,爱吃软的呀,”整了整帘子,小翠回身进来,“大风哥刚从马厩那边过来,说是母马要生小驹子了。”
小马驹?
“可千万还是一匹小母马,若是公的脾气不好,老要被骟,那就成了太监马了。”家里也养着几匹马干活儿的小翠见多了,不觉得有什么稀罕。
两眼放光,谢小婉来了兴致。
这回总算轮到自己少见多怪,她一跃起身,激动道:“那我们快去看看怎么生的呀!”
成年大马有一人多高,坐上去就是遭惊心动魄的体验。
却不知道小马驹刚出生是个什么样子,可爱不可爱……
“俺刚才挂好帘子,想在屋里歇会儿也不成。”被谢小婉连拉带拽,强行来到马厩附近的小翠怨怼不断。
“人与自然息息相关,翠儿,我们要多走进自然,了解自然。”
“俺叔家马年年配种,下驹子的时候都叫俺去帮忙,早了解得不能再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