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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芒种(1 / 2)

谢小婉并听不到梁杉此时此刻的内心OS,否则她一定得好好解释解释——

不是不信你,只是担心你,请你看我诚实的眼睛!

“……”

那只手拦于腰间,却终究渐渐松开。并非听命与她,是梁杉实在力不从心。随着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谢小婉只觉背后挨着一击。这掌不轻不重,正好将她踉踉跄跄送去安全地带。

落石飞坠之下,山间整片地方,草木土块也无一幸免,尽为阴影笼罩。

遮天蔽日的巨幕愈发扩大,只是看在眼里,心就蹦得惶惶难安。

“大当家的!”

确保自身安全后的第一时间内,谢小婉回身去探梁杉的手。二人距离不远,够她很轻易地捉住他。

拉到了!

不细但长的手指,节节分明,小小几枚突起均匀地遍布在虎口处。他一定常拿笔,或者雕刻刀,姿势不错,因而茧子也生得不很夸张。

这种时候还能联想这些,谢小婉忍不住对自己的镇定表示佩服。

梁杉救她三次,她救梁杉一次。

只这一次,也很高兴,满心都是成就感。

石火电光,驷之过隙间,巨石落定。

“轰隆”一声,响得震天彻地。

这声音如此之大,倘若辛夷等人还听不见,谢小婉就有必要怀疑他们是不是有意篡位,成心不来帮着大当家的。

“呼呼……诶!”

再次与死神擦肩而过的谢小婉,正预备着欢呼雀跃,蹦跶两下儿以示庆祝。忽地手下一紧,她发觉哪里不对。

……

哪里不对?

——按道理讲,梁杉个头比她高出不少,是那种随随便便一个抬手就能抚摸发顶的最萌身高差。

她一直拉着他的手,其余部位即使摸不着,却有空间感。

个子那么高的人,便是上身佝偻,胳膊的位置也不该太低。

……低?

阵阵不祥涌上心头,谢小婉甚至来不及祈祷,只是慌忙去看。

梁杉他倒在地上,并未直起身来。

待得定睛凝神,一个晴天霹雳就此炸在耳边,竟比方才巨石坠地的那声更震得她脑袋嗡嗡,许久回不过味儿来。

移时,她听自己颤声道:“怎,怎么会……”

明明拉着他的,一直拉着他的。

很用力很用力,心想百分之百可以闪避成功来着。

怎么会这样!

只差一丁点儿了,只要她再使把劲,就绝对不会变成像现在这样……此时梁杉正半跪着,左腿和整个上身都安然无虞。唯独那条从来垂落一侧,没什么用处却屡屡不容忽略的右腿,齐根儿没于巨石底下。

黑裤被血水浸透,紧贴皮肤。

慢慢地,身下殷红一片。

滴滴冷汗由打额际滑落,将鬓边长发打成绺子。他勉强自己忍下痛吟,即使这样也不肯示弱。

这特么得多疼啊啊啊啊!!!

“嘶……”

抬头看她,还是那样一双漆墨般黑的眼。

六神无主间,干巴巴站在原地,谢小婉束手无措,究竟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概不知道。她素来反应很快,极少像现在这样。

魂不附体,脑海里是一片空白。

片晌过去,站立的人仍无动作。

不过短短一时,她听着耳畔风声,度秒如年似的漫长。

“……抱歉。”

忽地,梁杉低喃。

两字落地,谢小婉懵然片刻——

“啊?”

大当家的别是给疼傻了吧?

被他这话一惊,总算回神过来,谢小婉难以置信,哆哆嗦嗦地蹲身在他旁边,开口竟是哭腔。

她问道:“你在跟谁道歉?”

“跟你。”轻轻地,梁杉道。

……真疼傻了。

梁杉越是这样,谢小婉心中就越不成滋味儿,像有只捣乱的小手肆意抓挠,揪着揪着痛,扯着扯着痛。

她连连摇头,痛心疾首:“跟我道什么歉呢,怪我,都怪我,是我对你不起!”

现在该怎么办?

只她自己一人脱身,梁杉的一条腿竟在石头底下压着,血一直流……小李子那个麻烦还不知怎样,真是夭寿了。

侧卧着,单手支地。

杂草和沙土在指缝儿间溢着,锋利的石块被梁杉紧紧握于掌心,痛楚或许可以相护抵消缓解。

哎呀,这得疼成啥样啊……

想她这辈子最疼的一次经历,还是小学时代坐在单车后座上乱蹬乱踩,右脚一不小心绞入车轮,鲜血狂涌,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梁杉这遭,只怕十倍百倍有之吧?

谢小婉龇牙咧嘴——丝丝咸味儿尝在嘴里,竟是不知何时落于脸侧的泪珠。

“不赖你。”

尝试着两手撑在地面儿,略略提腰,冷汗淋漓。下肢仍旧一动都不能动,只待稍稍使力,便是痛楚钻心。

梁杉咬牙。

头顶上方没有动静。

复又抬头,看谢小婉,看清她泪渍斑斑,花猫似的张脸。

梁杉怔了怔,一时才道:“别哭了。”

真的不怨她。

临出来时,小李子正在身侧,梁杉顺势挡下一把,拦了他的去路。

只是那人并非善茬儿,心知逃无可逃,只反手拖着这条毫无反抗能力的右腿不肯放开,死也要拉人垫背。

千钧一发之际,情况危急,必须取舍。

若不赶紧撤出左边这条,只怕两腿都保不住——双腿残废,吃喝拉撒需人伺候,倒不如直接死了。

……

梁杉并不想让谢小婉知道得太过具体,他只是又重复了一遍:

“不赖你。”

听他越这样说,谢小婉愈发自责。

满心沉浸在无时无刻的自责之中,她忽地想起这一连串惨剧的罪魁祸首至今仍未出现——小李子呢?

骤然警惕,浑像只受了惊吓,正弓背炸毛的猫儿。

谢小婉紧张道:“小李子呢?”

一时间无人言语。

“死了。”

沉吟片刻,梁杉言简意赅。

“死,死了?!”

被,被这石头压死的吗……

没得头皮发麻,谢小婉再也不敢直视压在梁杉腿上这方巨石。她这辈子家庭美满,长辈康健,头次与“死”这一字离这么近。

“怎么了,”

仍是低低淡淡的语调儿,声线有气无力之下,少许带些戏弄:“你还打算跟他下山?”

给他当媳妇儿?

没说出来的后半句,二人心知肚明。

梁杉说完就沉默,谢小婉听罢想流泪。

脸颊憋得通红,鼓起泪水盈盈的眼,谢小婉努力纠正道:“我我我,我是怕你跟他打起来吃亏嘛!大丈夫能屈能伸这道理你不懂吗?”

她的担心不无道理,梁杉太过逞能。

若非这从天而降这么一块巨石,还未可知接下来发生些啥。仔细想想,真是塞翁失马,祸福不知。

“……”

梁杉没再接茬。

此时的他精力耗尽,只连抬抬头的力气都快没有了。伤腿血流汩汩,多耽搁一时,只害无益。

谢小婉往那方大石之下短暂地瞥一眼。

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收回目光,她吸了吸鼻子:“你在这儿等着,我马上就去找别人来帮你!”

说着,扶膝起身,她又道:“去去就回!”

“等一下,”

竟不知是哪里来了力气,蓦地脖颈微动,连声调也与之拔高许多。梁杉冲口便拦:“不要去!”

谢小婉不明所以:“啊?”

“……”

她走以后,会不会像那人一样,再不回来了?

那是多长时间的事,距今大概三年?彼时的他也像现在这样,可怜,无助,痛到想死。一条腿动弹不得,他给予身边的人全部信任。

三年前,独坐山中,从白天等到日暮,昏昏醒醒,迷迷瞪瞪。

到后来,腿和心都麻木着,也就没那么痛了……

有如听到梁杉心声一般,谢小婉俯身凑上前去,眼神真挚,每个字都落地有声:“我马上就回来!”

想当年,她也这么说的。

-哥哥,你等俺,俺马上回来。

他仍是迟疑,上牙咬着下唇,苍白的唇色,也给添了一道殷红的印痕。

“你怕我走了以后,不再回来么?”谢小婉猜测着,观察他神色变化,知道自己这是一针见血。

“……”

“我不会的。”

她说着,忽然抬手揽过梁杉脖子。脖颈上有他因着吃了剧痛而不断滑落的汗珠,湿润的,黏黏的。

盯着两瓣被他自己嗑出红痕的唇,谢小婉有点冲动,想吻上去。

只一个吻,或许可以令他安心?

……

罪过罪过,善哉善哉。

谢小婉走在路上,双手合十,心中忙诵阿弥陀佛。

——亲嘴是不可能亲嘴的,刚才,她只犹豫了小小一会儿,终究只是拢臂上去,轻轻地环抱梁杉一下而已。

是的,没错。

九鼎一丝之际,她怂了,她怕了,她不敢了!

回头想想,真是羞死个人,千不该万不该,她怎么能对大当家的产生那等非分之想?虽然平日里口口声声念叨着说喜欢他……

美人谁不喜欢啊?

说两句又不要钱!

可方才那一时半刻,她是当真对人家梁杉有了不可描述的想法,她她她她居然主动想亲男人的嘴?

苍天啊。

她一辈子可还连男生的手都没牵过呢。

不对不对,刚才他们还牵了手。

第一次牵手,第一次涌抱,差点连初吻都给他送去……

谢小婉是个保守的人,她强烈谴责自己,反省道:以后可再也不能这么干了!

脸红心跳,顺着梁杉指给她的方向,很快看到不远处青烟缭缭,熟悉的茅草屋顶错落其中。

——无名山寨。

一刻多钟的路程,的确距离不远。

只没想到寨子往后竟还有那一处偏僻危险,鸟不拉屎的地界儿。难怪梁杉说去就去,却原来那根本就不是什么下山的路。

半夜时间,小李子都带着她在山中兜圈子。

他究竟打的什么主意,不得而知,因此送命却是真的。这大概就叫所谓的天造业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吧?

尽管如此,谢小婉还是在心里为命赴黄泉的小李子默哀了三秒钟。

只有三秒哦,不能再多了。

谁叫他把梁杉害成那样……说句活该也不算过分!

思及梁杉,想想他现在是何等景况,谢小婉心中一紧。

连连摇头,赶去自己心中诸如此类的胡思乱想,她踢了踢腿,卯足劲儿往那山寨门口跑去。

“婉娘?!”

“你……你怎么,自己回来了?”

眼看谢小婉衣衫凌乱,蓬发垢面,灰头土脸地向寨中奔来,小土匪们一时间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说好的私奔呢???

他们可是好不容易才消化了“俏厨娘恋慕糙土匪连夜与其私奔”这个丧心病狂令人发指的故事版本耶!

谢小婉不应他们,只管问道:“辛夷呢?”

“寻(抓)你去了。”

“……那二爷呢?”

“也寻(抓)你去了。”

寻她去了,去哪儿寻的,她怎么不知道?谢小婉一脸懵逼,就这么站在山寨门口,同两名关系还不错的小土匪相对视着。

“……”

若如以往,她自是认为救人要紧,哪怕辛夷他们不在,也得先喊几个土匪同她去找梁杉才行。

然则历经了早上这么一出,直至当下,谢小婉仍旧心怀后怕。

——都知道趁你病要你命,别看这些小土匪一个个都人模狗样,表面上憨直可靠,实际上不知包藏着什么坏心呢。

小李子不就是个典型案例么?

小土匪:并不清楚婉娘为啥要用不甚友好的目光看俺们。

正纠结着跟谁说这件事较为稳妥,忽见把门的两名土匪面色一喜。循他二人目光看去,是一条上山下山常走的小径。

路径蜿蜒之间,正以辛夷和郭大壮为首,后头三三两两地跟着几个人,此时往近处走来。

“啊啊啊,辛夷,辛夷!”

谢小婉又惊又喜,振臂招呼。

此时此刻,她头次由衷地认为辛夷那张刀疤横贯的脸竟是如此俊美可人。就连他骂骂咧咧靠近时,出口那一声“操”,入耳都变得无比动听。

……

“来来来,就在这附近!”

“wǒ • cāo。”

山路嶙峋,一不留神就被石块绊住,辛夷不耐:

“这鬼地方鸟都不来拉屎,小李子带你到这儿作甚?我看别是你这女人耍什么滑头。”

“这话你得到黄泉路上问小李子去。”

只方才那一阵子的乍见之欢,谢小婉还忍不住同辛夷互怼。她心中暗想——

保不准就是你看我不顺眼,指使小李子带我入山灭口,还把大当家的卷了进去,现在跟这儿装呢!

“看我干嘛?”叫她看得不甚自在,辛夷横眉立目。

哼。

谢小婉懒得理他,兀自迈步前去。踮脚一望,不远处已经能看到那方压着梁杉的巨石了。

半个时辰后,山寨内。

屋内灯烛昏暗,梁杉一向不爱太亮,小小一根蜡烛插在桌上,承包了整室明光。

“别哭了。”

辛夷长身立着,躁躁不安:“让当家的好好歇歇,你跟我来。”

“不,”

谢小婉抽抽噎噎地,固执道:“我等他醒。”

细葱指尖轻轻颤抖,她不敢往那伤腿靠近半分。由打被辛夷等人救起来到现在,梁杉一直昏迷不醒。

不动,不睁眼,也不说话。

只有细微短促的呼吸声让人稍稍安心。

平日里,轮椅上坐着,梁杉已经行事果断不怒自威。他素来好强,绝对不肯摆出弱者仪态给别人看。

正因如此,当他暴露脆弱一面的时候,才格外叫人心疼。

谢小婉想守着他,等他醒来,跟他说声对不起……

“好了,”

难得有这耐心,辛夷半蹲下来,放缓了声线道:“今天这事儿不赖你,我们先出去了,少打扰他。”

据查证,谢小婉说的不假。

小李子带她在山中兜转,目标就是寨子往北那处偏僻所在,给寨中土匪提供假消息混淆视听,又留了线索引梁杉过去。

至于这样做究竟是所为何,具体原因尚未悉清。

这么细密的一盘棋,最后反倒害死自己,如此倒霉之人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着实令人唏嘘。

再看谢小婉这副模样,这遭于她来说才当真是飞来横祸,无辜又倒霉,平白牵扯进去的一颗诱饵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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