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呢?”
谢小婉继续装傻,俨然摆出一副不肯置信的样子:“这可是二爷亲手刻画于壶壁之上,连他自己都说是鸭子,哪里就成了鸳鸯……”
眼神一凝,眉头微皱,梁杉急促道:“我说鸳鸯就是鸳鸯!”
他刻意压制的声音,听起来低沉又紧凑。谢小婉听在耳朵里,想着这回总算从他口中听到了几许怒气,自己是不是也该见好就收……
“鸳鸯啊,鸳鸯可不是一般的水禽,”
心底暗自琢磨,嘴上却不落下风,谢小婉只是思索片刻便道:“倘若真是鸳鸯,那就这么赠与大当家的你,未免有些不妥……这样吧,我且把这个拿给别人,日后有了好的再送你,好不好?”
“等等,”
强忍着不让自己问出“你打算送谁?!”这句话不甚符合自己形象的话来,梁杉收了收不知不觉中向前倾斜的肩背,憋憋屈屈地含声道:“方才我看岔了,这的确是鸭子不错。”
“那你也是当真喜爱鸭子了?”
“……嗯。”
瞧他这般,明明说着违心的话,面上还要装得云淡风轻——自己不累,别人看着还累呢!
相视片刻,谢小婉“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有什么话就直说嘛,拐弯儿抹角,”
她将那乌木盒子盖好了,两步走近前去,轻轻地搁在梁杉覆着薄毯的双腿上,“日后能不能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省得总让我猜不透你在想些什么!”
迅速瞥她一眼,梁杉收回目光,并不言语。
“不高兴啦?”
谢小婉明知故问。
——他当然不高兴,怎么可能高兴?
去那龙翔县到处乱跑也就算了,不晓得打哪儿认识了所谓“恩公”,还说对他如何敬仰,有如滔滔江水一般翻涌不断,奔流不息……
到后来,更是在自己面前为之求情不说,两个人坐在马车里,仿佛有满箩满筐的话说不完。
那么在谢小婉心中,究竟将自己置于何地?
之前口口声声说的喜欢,究竟还做不做数?
……他到底应不应该信她!
该与不该,或许早就有了答案。谢小婉是个从不吝啬感谢之辞,溢美之语的人。梁杉早就发现,“喜欢”二字在她眼里代表的价值和意思,似乎跟自己心中那般定义不尽相同。
那大概只是她示好的一种方式。
安静许久,梁杉轻轻地偏过头去。与其说是不想同她说话,倒不如承认自己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于是只有沉默。
沉默间,听着耳畔徐来,抱着缕缕热气儿的山风。
……不要露出那种被我欺骗了情感一样的脸色好不好?
见他迟迟未肯发话,谢小婉只觉浑身躁躁不安。又在原地站着片刻,她终于难以忍受地清了清嗓子:
“咳咳,那个……”
没人理会。
“那个,大当家的?”
“……”
还是没人理会。
“大当家的,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这句说完,谢小婉终于再端不住,只接二连三地冲口而出:“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惹你生气。看看现在气得你……气得你连话都说不出来,我心中真是歉疚非常,难受至极,看在送你这把鸭子酒壶的份儿上,请你原谅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