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绯来御花园,完全是意外,他召集来大臣们之后,在养心殿商议了两个时辰的赈灾计划,黄昏才散。
本打算继续处理奏折,探子突然来报,说是小西川趁着大顺各地出现庄家收成不好的情况,一边煽动民众造反,一边攻打大顺。
抢钱抢粮抢女人,连长得好看的少年和男人都不放过,宛如一群畜牲。
如果按照原本的计划,本打算给他们一些喘息的机会,等半年后再收拾,他们反倒等不及了。
殷绯顾不得是不是傍晚,立马喊来长庆,去请将军过来,想了想又作罢,让长庆改道去请将军的儿子,李斋。
记得原来他还是太子的时候,和众多大臣的儿子一起在皇宫的书苑里读书,玩的最好的就是世远,李斋和上官云。
他刚登基那会儿,正是用人之时,世远跟他一起打仗,李斋这个狗头军师出谋献策,许上官云丞相之位,让他监国。
四个野心勃勃的少年立志要做一番事业,一统天下。
倒也出了些成绩,他们三个在边疆攻打土地,上官云使了雷霆手段把后方处理妥当,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
就这样虽然不在一个地方,心在一起,朝一个方向努力,互相知道对方的存在,配合也十分默契,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
可惜后来世远死了,李斋辞官,说要到处走走,换换心情,他得了心病,只剩下上官云一个人坚持,似乎也力不从心似的,只守不攻。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或许是时候该把人喊回来,李斋似乎也在等着他,只去了附近求学,他随时可以找到人。
前两年还有些犹豫,已经死了一个世远,不想再有更多人牺牲,可有时候一些东西已经刻入了骨子里,改变不了。
李斋天生就不是安分的主,平平静静的日子对他来说未必是好事。
很奇怪,明明很多年没见,一见面,竟也不觉得陌生,开口便开始互相讽刺。
李斋一身红衣,认真道,“皇上越发有王霸(八)之气了。”
他回道,“你这个闲人也越发显得穷酸了。”
俩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最近过得怎么样?”他问。
“身在曹营心在汉。”
殷绯瞧了他一眼,“看来不用问了,你已经做好了准备。”
李斋点头,“前两天还在琢磨,你再不找我,我要偷偷进宫找你了。”
‘偷偷’这两个字,莫名让他想起小时候在皇宫读书的时候,几个人时常假扮太监,偷溜出去,做一些类似于历练的事。
那时候初生牛犊不怕虎,根本不晓得危险,也算他们幸运,几个人合作,查案子,抓贼,竟也没出过差错,只偶尔会有人受伤,然后互相打掩盖,伤一养好,立马又像放出去的小狼崽似的,根本待不住。
起初他是拒绝的,后来……
“皇上在想什么?笑得这么开心?”李斋好奇问。
“想起了我们小时候。”殷绯没有隐瞒。
李斋也笑了,“还说呢,我们那时候就你最幸运,被逮着了只有我们受罚,你完好无损。”
他是太子,身份尊贵,不可能罚他,最多让他抄个书之类的。
殷绯瞥他,“说的好像你的书不是我抄的一样。”
每次受罚,大家都挨了板子,动弹不得,只好他帮大家抄书,也只有他能模仿所有人的字迹。
“你也就那点用处了。”
殷绯双手插进袖子里,没有否认。
他是个死板的人,十岁之前一直都很刻苦的读死书,认死理,练死剑,虽然文武双全,每次都拿第一,但是是个没有半点生活常识的人,随便耍个小手段都能骗过他。
告诉他今天是他打扫讲堂,他便老老实实打扫,约好一起射箭,下雨了,大家都没来,就他一个人傻傻等到天亮。
可以说他开窍的比别人晚,而且晚了很多年。
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有一天,他居然真的成了说一不二的九五至尊。
虽然无论是母后还是父皇,都与他说过不少次,子嗣单薄,江山重担肯定会落在他身上,所以他从小接受的就是帝王略。
太子太保教了他武,太子太傅教了他文,太子太师教他兵法策略,所有东西都教了,唯独没教他怎么交朋友?怎么系腰带?头绳掉下来怎么办?
十岁之前他都以为吃饭需要人喂,不能自己动手,鞋子不小心跑掉,等了半天没人给他穿,才晓得自己把脚套进去。
跟别人同住,吃惊的发现大家都是自己洗脸,自己穿衣裳,自己洗澡,只有他事事都靠别人。
他现学现卖,跟着大家有模有样一点一滴慢慢学起来的。
那时候学苑里的人都嫌他笨,怕得罪他,不敢明着说,背地里喊他呆子。
其实他也不是完全笨,比如谁喊他,他记下来,比武的时候下手狠一点,反正整个书苑没一个人是他的对手,也只有他一学就会,看一遍就懂。
前面之所以一窍不通,是因为从小都是别人伺候到大,很难改变,但是教过他之后,他学的最快,也只有他能模仿所有人的笔记,包括夫子的。
夫子年纪大了,眼神不好,他写张信就能让大家沐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