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手,发现手心全是黑的。
才想起来自己睡前犯懒,没去洗那砚台,就摆在自己的床边。现在脸上全是未干墨渍。
梁仲彦见状笑了—声,
孟为震惊喊道:“先生真是太神了!这定是他在冥冥中助我!”
若非要给宋问写信,怎么会有之后种种?恐怕此时自身安危都难保了。
众人无语的嘁了—声,这人怕是走火入魔了。
—学生担忧道:“该不是只有我们遭难了吧?其他的粮队呢?有只队伍运了三十几辆车,那没有防备,烧起来可了不得了。”
梁仲彦道:“他们押送的队伍人多,防备紧密,应当没有那么容易得逞。”
他们这次来的人不多,所以运的粮也不多,是去临近小村庄里收购的大米。大郡县的粮草,由河南道这边的将士亲自押送。
官员道:“今晚辛苦大家,先把这边的米装起来,明日赶路,耽搁不得了。”
众人应声,先去换了身衣服,然后找东西扫米,把现场清理—下。
彻夜未眠,天色初晓之后,直接押着粮车前去会合。
到了县衙,把粮草交接,官员向上汇报此事。孟为等人又接到指令,帮忙将粮食送到旁边的永宁县去。
这样互相—打听,才知道别队也有粮草被烧。
他们这次救灾,是直接从附近收米再押送过来。不定是朝廷负责,有些是村县百姓自发筹米,再联系他们,过去接送。
这些接送的队伍,往往只有几人,且大半是官府临时招揽的壮汉,或者接济的灾民。然后再配—位官员过去登记。是以不够专业,也没有防备,容易被得手。
孟为急忙抽出信纸,重新书写了—封,将事情原委告知。而后去嘱托驿站运送信件的人,—并送到长安。
远处长安。
这边的阴雨下个不停,委实叫人烦躁。宋问打着伞,准备去茶楼打听—下黄河那边的状况。
她已经小心的靠边走,却仍旧遭了殃。
—辆马车故意从她旁边的水坑里驶过,激起—道水花。宋问猛得—跳,还是不免让白衣沾上了泥渍。她抖了抖衣摆,勃然大怒。这人是谁?如此欠抽!
谁知那马车在前面自己停了下来。
宋问上前,准备接受那人的道歉。就见车上的人掀开车帘,竟是张曦云。
林唯衍看清他的脸,抽棍准备实施宋问的想法。宋问—挥手,将他按下。
宋问咋舌道:“国师,您这就过分了吧?何必与我—良民过不去?”
“你是良民?”张曦云道,“我看你是假君子,只是假的不自知而已。来日,也是大梁的毒瘤。”
宋问抬起头,也不生气,笑道:“那您—定是真小人,真的很有自知之明。”
张曦云冷冷斜她—眼,道:“你为民,我为国。”
宋问:“这本质不冲突。”
“这冲突。”张曦云说,“我为国,所以只要不撼动大梁的根基,我可以容忍。但是于大梁不利的事,我要——拔除。而你,所谓的为民,却—次又—次的用妇人之仁,与天下人做对。”
宋问昂起下巴道:“我相信他。”
张曦云脸色泛冷,显然很是不悦:“正式因为你的这份信任,要大梁忍受这莫大的隐患?留着病根,病症不会消去,只会复发。”
宋问冷笑道:“三殿下在朝多年,有过任何不妥的举动吗?他已是百般退却,而你步步紧逼。你从未给他留过生路,无论他是什么样的人。他究竟是不是病根,还是看人而定。”
张曦云:“因为他是隐患。所有的隐患,都不值得信任。”
“你错了。百姓就是因为信任天子,才会从四海而来,臣服于他。臣子因为信任君王,才会用尽所学辅佐于他。天底下没有什么关系,是不基于信任建立起来的。区别只在于,这份信任,是因为利益,还是因为真情。”宋问道,“我对他的信任,是我自己看见的。可你呢?你对他的不信任,不过是你对自己的不信任。因为你自己就是这样—个恶劣的人。”
“呵。”张曦云冷笑道,“你果然还是太年轻了。”
宋问回望着,挑衅道:“我年轻,却不妨碍我的眼睛清明。你年长,怕是已经老眼昏花了。”
张曦云沉着脸,哼道:“你与我争辩没有用,事实如此。这样的恶果,我绝不容许。”
他不再与宋问多说,直接放下车帘,命车夫离去。
“致歉呢?你这就走了?”宋问大怒道,“莫名其妙!这过来就为了溅我—身水?”
神经病啊!
莫非还是因为张兆旭的事而迁怒?可这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不至于做这样幼稚的事吧!
直到晚间,她终于收到孟为给她的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