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先前自己还对这位李将军有不错的评价,如今这么一瞧,还真是自己年幼识人尚浅啊,归晚咬着牙在恨恨想,知人知面不知心哪!
话说处月雄这么高冷傲慢的人却一时看走了神,皆是因为他脑海里划过的一幅画面。
如果没记错,上回在建安城外的路上,下着雨躲进来的那个小丫头,就是她吧?
彼时,那小丫头戴着帷帽幕篱,遮得挺严实,声色也比眼下紧张胆小,论形容气质也没如今这般落落大方。不过,拥有两世记忆的他还是很快地联系了起来,他基本断定数月前的车驾中,避难的丫头正是这个宋归晚。
怎么会这么巧合?难道是冥冥注定?
处月雄见她在那低着头咬着嘴唇,于是寒声问:“锦带姑娘,你我可曾见过?”
一声锦带姑娘,让归晚愣了会儿神,她蓦地抬起脑袋,意识到这锦带是自己后,又瞪着漆黑黑圆溜溜的眼珠子,一脸疑惑地望着他。
前几日二人刚见过面,可不是见过面怎么着?但显然,这位李将军并非指的是前几日的相见。
难道那日他肯开口答应帮自己寻亲,是因为先前认识?
这么一细瞧他,剑眉削鬓,高鼻深眸,俊颜肤白,官服威严,眼前这负手而立之人,竟有一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可欲要深想,却什么也记不起来,只觉得脑仁有些疼痛。
自从下山跌了脑子后归晚整个人通透了不少,有些事当断则断,整不明白的事她便就暂且不去想,顺其自然也挺好。
归晚摸了摸脑门,笑着摇了摇头,“不能吧?那日我应是与将军第一回见啊。”
小丫头绞尽脑汁一脸迷糊的样子,看上去多清纯可人啊,尤其还笑眯眯的,一脸的人畜无害。
处月雄牙齿暗碾:真是太会装模作样了,难怪连陆询那老狐狸都替她说好话。可惜啊,宋归晚,你遇到的是重活一世的处月雄,不再是那个溺爱她的李承瑾。
那丫头仿佛没瞧见自己对她的厌恶一般,反倒笑着迎了他进来:“将军且坐,喝茶,喝茶。”
处月雄没说话,亦没接她奉上来的茶,自己拿茶壶自斟了一杯。
见人家仍旧是一脸生人勿近的臭脸,她又故作忧伤的样子:“那日将军答应帮锦带寻人,莫非是认错了人,把我看成故、故——”
归晚寻思说是故交,又觉得不妥,故人?故友?都不妥贴,年纪不符还不算,重要的是男女有别,哪有上杆子给自己认这种关系的?
于是她脱口而出,“对,故交之女?”
因为错认成故交之女才肯答应帮忙,似乎很说得过去。当然,那是不可能的,她的亲爹她自己都没见过。
处月雄起初只是冷着一张脸而已,然而听她说什么故交之女时,脑袋轰然就想起数月前的那一幕——
“多谢伯伯。”
数月前这丫头在自己的车里避难,硬给自己戴了个长辈的帽子。若这是别人给自己戴的,譬如喊自己爷爷都无妨,可换了这丫头,就有些让他不舒服。
原因无他,自己确实比他老了很多岁。
上辈子相差八岁,不知为何今世,这丫头整整小了自己十一年。未见她时,他还怀疑是年龄弄错,直到亲眼看见她这矮小的豆芽身材,才无比确定这丫头的年纪只会比十三岁小,绝不可能少算了年岁,简直和童女无异。杨世安送过来一个幼女给他作嫡妻,处月雄觉得这是存心折辱他。
一口热茶差点喷了出来,却好在他处月雄把控能力强,硬硬给咽了下去了。
喉咙被热茶灼了一下。
任谁这闷亏吃得都不舒服。
于此,他清了清嗓子,不无讥讽道:“故交之女?不过,故交之甥尚算妥帖。”
那丫头眼珠子一瞪,锣鼓圆,吃惊道:“您与我舅父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