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素来身娇体弱,胆子又小,这些日子路途奔波劳累,又担惊受怕,莫非真是冲撞了什么?不如请大师前来做法一场——”
处月雄顿了顿,鲜少的温声:“再等等吧,眼下不过一日。若是让那等装神弄鬼的人前来,扰了郡主清净,耽搁了医治,你们谁也担待不起!”
乔嬷嬷只得应了,“是、是老奴关心则乱,考虑不周。”
她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上回表小姐滚落山坡,跌了脑袋昏迷了三日才从鬼门关回来。然今次情形却不同,郡主她牙关咬得紧,脉搏很快,只怕情况不妙。
鸣翠见连乔嬷嬷都不敢拿主意,只唯唯诺诺,这会儿又听节度使的意思,现下只能束手无策的等着,心里委实着急得很。
她觉得这节度使是事不关己,自然可以耐心等。
想来也是,不过是才大婚一日能有多上心,先前郡主在潞州城时也从未露面表示关心过,眼下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让面子上过得去而已。
目光再看向榻上一动不动的郡主,想到此地人生地不熟,没一个能抓能靠的人商量,不禁悲从中来。
鸣翠放下碗勺,转过身就往外走,边走边忍不住哽咽的出来。
“这都是怎么着了?”
门外传来一句妇人慵懒的质问,声音不高不低,不清不灼,慵懒中透着威严。
鸣翠不由地浑身一颤,眼泪戛然而止。
抬眸看去,来人一身华丽的贵妇装扮,年不足五十,身材略发福的中年妇人,面不带笑,却颇有家长作派。
里头纷纷迎出来不少的奴婢,跪拜了一地,“奴婢见过王妃——”
乔嬷嬷因为先前见过这晋阳府的主母,受过她一顿的磋磨,今日午后才放了自己回来,此时也不得不出来见礼,“拜见王妃。”
乔嬷嬷是到了晋阳府才知道,原来晋阳府曾经是前朝大名鼎鼎的晋王府,老晋王去后,其子承袭了节度使一职,却因前朝覆灭,节度使投靠了梁朝皇帝,便再也没有承继晋王。
只是眼下瞧着,这老晋王妃似乎很怀念旧日的尊位,园子里的下人对她行王妃之礼,自是得了主子授意的,然而,这委实不合梁朝的规矩。
昨夜她去寻府上主母,惹得主母大为不快,如今想来是折了她王妃的尊面,才被找由头关了禁闭吧,却不想夜里郡主就出了事。因吃过她的亏,这会儿识趣多了,越发得恭谨卑微。
老王妃的目光从乔嬷嬷脸上缓缓掠过,没从她面上看出一丝不满来,这才满意地收回了目光。
处月雄立在庭中,沉默了一会儿,将众人的一切尽收眼底,这才缓步迎了出来,“母亲,您怎么过来了?”
今个一早传出继母头风发作,他这边忙着事,却也只得午前抽了空前去探望,未料她却避而不见,由下人传说是王妃已经歇下了。
“母妃还不是惦记着你啊,从昨晚到现在,你这个节度使就没歇吧?”
老王妃走过来,关切地看向处月雄,一面唤人,“把给世子熬得药膳端来。”一面又笑着道,“趁热喝了吧,你可是王府的顶梁柱,一定要爱护自个的身体,至于别的事,不是有这满地的奴婢吗?”
鸣翠听在心里很是不舒服,大约在老王妃的眼里,只有自己的儿子要紧,旁的都没关系的。
老王妃目光扫了一眼底下跪着的奴婢,喊:起来吧,又批评她们不尽心尽责,让世子跟着操心,目光却早已盯上那榻前侍候的鸣翠,因先前她没有跪安,这会儿看表情也没有个喜色相,心里头对这丫头不满。
于是道:“这丫头目无尊卑,才刚又在大喜的日子落泪,叉出去,杖毙吧!”
一句话就定了生死,众人皆是一惊,就连处月雄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父王去后,他这个继母越发喜欢在府里弄权摆威,譬如人前摆王妃的架子,如今还当众唤他世子,先前他不是没和母亲明着说过——时移世易,只有节度使的晋阳府,再没有晋王府。
然他到底常年不在府上,这府中之事自然是鞭长莫及。虽然他心里存着不满,然则在人前,他姑且不想损了母亲的颜面。
旁边的乔嬷嬷赶紧过来道,“老奴参见王妃,这丫头并非有意冒犯王妃,实在是她有眼无珠,不识得主母尊面,又是个脑子反应不及的,还请主母饶过她吧!”
“既是有眼无珠,又脑子笨,这王府断留不得这种贱婢!”
乔嬷嬷领略过这老王妃的脾气,很是没章法,此时她若不求情,只怕鸣翠真被她一句话给毙命了。
她赶紧道,“还望王妃开恩!此婢女本该任由主母处置,只是她乃郡主的贴婢,眼下郡主尚昏迷中,还请王妃念在郡主尚病着,放过这个丫头。”
老王妃眉梢一竖,“本王妃处置一个贱婢,还得听你一个外来的奴才啰嗦?!来人——”
然这人并没有来,只有老王妃跟前的婢女走过来,却又犹豫不前。
大家的目光,却是悄然望向了节度使。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更明日12点更,有男女主互动。